紀凌勾起一抹笑,「是假的,不用怕。」
她也知道是假的呀!只是突然看見這個東西,又被他直接抓在手上晃來蕩去,覺得很恐怖。
「呃……能不能收起來呀?」他一個人在研究室裡「玩」這個東西,而且天已經黑了,不怕嗎?
「收起來?我就是要研究它呀!它是『樣品大衛』,比小貓還溫馴,你不用怕。」
「什麼?你還給它取名字?」元曼柔瞪大眼,想像不到他會把一副人骨「擬人化」。
她的反應還真大!看著她那圓亮的眼睛寫滿了不可思議,紀凌就能猜到她所受到的驚嚇有多麼大了,不過他無意嚇她。
他將人骨放好,一邊笑著解釋:「不是也有個『安妮』當CPR的模特兒?骨科有個『大衛』一點也不奇怪。」
她被他的笑容和自若的態度給震懾了,他雖笑著,但她並不覺得他是在嘲笑她,反而是有種鼓勵含意在裡頭,要她適應「大衛」的存在。
「好吧!大衛就大衛,反正我死後也是這副模樣。」她逞強地說道,試著把目光移開,不去看它。
他又笑了,笑意直達眼底。「不一樣的,你的骨頭鐵定纖細很多。」
聞言,她哭笑不得。「你還真的研究我呀?」
他聳肩,「這是本能吧!你要說是職業病也可以,總之,骨頭細沒關係,最要緊的是夠紮實,否則到了懷孕前後,就會很辛苦。」
他好意地提醒,沒注意到自己對一個剛認識的女生說得太多了。
瞧他說的煞有其事,元曼柔反倒不知該如何回答了。她明明是來找夏陽學長的,沒看見他就該回去了呀!還杵在這裡聽他說什麼大衛、骨頭、懷孕的。
「嗯,我會好好保養它的。」她調皮地應道。
「最好是這樣……你怎麼會在這裡?要找人嗎?」
經他一說,元曼柔想起自己是來告白的,紅潮立刻竄上她的雙頰,「嗯,我、我要找夏陽學長。」
「夏陽他家裡有事,從今天開始請假喔!」這句話他已經重複了少說十遍,難道眼前這個可人兒也是來找夏陽示愛的?
他今天已應付了一堆來找夏陽的女生,當然也有找他的。但是,此刻聽聞她要找的是夏陽,心頭莫名地有股悵然滑過。
「什麼?」她驚訝,今天是表白的好日子耶!他、他、他居然不在!?
而且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
「你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呃……」
「我可以替你轉告他。」
「不、不用了。」告白的事怎麼可以轉告!她想也沒想的拒絕,「他不在就算了,我、我以後再來。」
「隨你。」似乎感覺到她的不信任,紀凌不禁一惱,他是難得這麼好心想幫她,她竟然不願意,那就算了。
將視線移回大衛身上,他不再理會她,連她要不要走,都懶得在意。
「我……」元曼柔見他不理會自己,本想說明自己為何不要他轉告,但想想這種告白的事,還是別讓太多人知道比較好,於是作罷。道了聲謝之後,她便急匆匆地離開。
紀凌聽到她離去的腳步聲才抬起頭,盯著她離去的方向,細細思索著自己突湧而上的異樣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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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
早上八點半,紀凌準時進入研究室,以為今天又將是一個人在此的他,竟然在角落邊,看到了夏陽。他回來了!?
「夏陽你銷假啦!」他走到自己慣坐的位置坐下。
「嗯,對了,主任要你中午時去辦公室找他,你申請公費留學生的事有下文囉!」
「真的?」
紀凌因這道訊息愣了下,心中不斷地浮出喜悅的因子。他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不,該說是他和他的母親都等這一天很久了。
他的父母早就離異,他是由母親一手帶大的,母親靠著替人縫補衣服、繡學號賺錢,這幾年來因為各大學校不再硬性規定穿制服,再加上現在很少人會穿縫補過的衣服,所以縫紉的生意是一落千丈。
不過母親堅持要他讀到博士,成為頂尖的菁英,好證明給「那邊」的人看,就算是沒有錢,他們照樣過得好,不會輸給任何人。
所以不論是跟人借錢或是去工廠當女工,她從來沒讓他為沒錢的生活煩惱過;而他也還算爭氣,一路考進公立學校,以公費生或拿獎學金的方式,來減輕母親的金錢壓力。
上了大學後,他更是趁著空檔去餐廳打工,不怕辛苦,就為累積經驗。
去年,他向主任和國外的學校申請,也積極地準備考試、論文報告與學習語文,只想在最短的時間裡拿到學位,學成歸國。
「紀凌,恭喜你了。」夏陽由衷地說。
「可惜你沒有出國的意願,否則,這個公費留學生你也有份。」他知道夏陽原先是為了患有憂鬱症的母親才沒有申請出國,但,現在他的母親……
「去!?我才不想到那種什麼都不通的地方去呢!留在台灣挺好的。」夏陽面帶勉強,說不想去是騙人的,只是當時他沒有申請,如今也沒有這個必要了。
彷彿體會到他話中的含意,紀凌問道:「你母親的事都處理好了?」
夏陽的母親在一年前得了憂鬱症,一個星期前跳樓身亡,所以那天他才會匆忙離校。
「沒,我回來收拾一下。」
「……需不需要我幫忙?」
夏陽搖頭,神色仍是黯然。「不用了,也許以這樣的方式結束生命,對我媽來說是解脫,你也知道她患病以後一直很不快樂……算了,不提這個。我不在時,有什麼事嗎?」
紀凌為免他又陷入無止盡的憂傷,也只有跟著轉移話題。「當然有,你不在的這幾天,有不少的女同學找你,我都把資料留下來了。」
只除了一個女同學例外……最末這一句話,他竟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