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慢走啊!」笑容未減,郭夫人站在轎旁殷切招呼。
「岳父大人您慢走!」
只等轎子晃出郭府大門,消逝在大街的盡頭後,郭子靖才急匆匆的返身入內,聽而未聞娘親的頻頻呼喚……坐在病危的戀梅身旁,郭子靖怎麼也無法原諒自已,竟傷她如此之深。
見她氣息微弱,臉色蒼白如紙,眼前憔悴虛弱的容顏深深打擊他,他知道歷經這一回,對她……已經放不開了。在戀梅跟前,所有的功名利祿盡成煙塵,他再也無法理直氣壯的說,為了成全野心,任何事都能犧牲,至少他就無法犧牲掉戀梅。
不能再欺騙自己了,他的心根本捨棄不了對她的愛戀。為了她,他甚至想放棄將軍之女,只是現已騎虎難下,他該如何做才能兼顧全局呢?而她……是否又能原諒他的傷害,重回他身邊呢?
服了藥,躺在床榻上,戀梅依然未清醒。「為什麼她還不醒?」坐在床側,郭子靖難耐等待,幾乎快失去耐性大發脾氣了。
「大夫說,藥氣運行得再等半天,她才會醒。」袁貴歎道。
「半天?」他連半刻鐘都不願意等。
重重呼了口氣,郭子靖沒奈何的替她將被拉緊蓋好,這才走到桌前坐下,桌上擺了幾道菜,然而沒有人有心情動筷子。提起酒壺,取出酒杯,郭子靖靜默獨飲,一口又一口,心裡的躁煩未除,索性整壺往嘴裡栽,痛快的暢飲一番。
心中有太多疑問,直到此刻才有機會提出,袁貴坐在他身邊,等他將手中的酒飲盡後,這才問:「有件事我想要問你。」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郭子靖頭也未回地說。
「為什麼要放棄她?你明明……」袁貴非常確定,眼前的男人對戀梅絕對有超乎尋常的情愛在,是什麼原因逼得他非放棄不可?
「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理由了嗎?」聲音有些苦澀。
「那個理由無法解我心中的疑惑!」袁貴搖頭,他想聽的是真話。
「但那確是我心中真正的想法,我只想攀附權貴,一步登天。」事實就是這麼醜陋。
「我不信,你明明就是深愛著戀梅……」看過他費盡心力搶救戀梅之後,袁貴再不認為他是無情的人。
「沒錯,我是深愛著她。」郭子靖坦承:「但我亦深愛著權勢與身份地位,能夠迎娶將軍之女對我而言是天大的好機會,我不願放棄。」
聽到他坦言愛她,躺在床上的戀梅眼角緩緩溢出淚汁。
「所以你放棄她?戀梅她根本不會阻礙你的前途……」
「現在我知道了。」頓悟來的太遲,在他傷她如此深之後……她還肯原諒他、接受他嗎?「我太自私、太功利了,我十分懊悔竟然傷害戀梅如此深,現在我只想彌補我的錯,我想補償她!」抬起剔亮有魔力的眼,無比認真的決心在郭子靖眼底閃耀。
「袁老爺,你能原諒我對戀梅做的事嗎?」即使做了錯事,他仍無半點心虛,就如同他勇於承認放不開戀梅的情緒一樣,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已去承擔後果。
「唉——」歎了氣,袁貴無法苛責他,畢竟身為男人是有許多無奈與責任:「我只希望這種事不要再發生。」
代價太大了啊!「我保證,不會再讓戀梅受委屈。」
「不受委屈嗎?已經太遲了……」畢竟他都有婚約了,傷害……再無法改變。
「袁老爺,如果……」頓了下,郭子靖終是提出心中想法:「如果我要求你給我兩年時間,讓我排除一切困難,鞏固自己的勢力之後再娶戀梅,你會答應嗎?」為了戀梅,他必須重新佈局,越快越好。
「你……」袁貴定定的望住他,希望看透他真正的想法,他只是在敷衍了事?還是認真替戀梅打算?
「而且這兩年,我希望你能帶戀梅離開這裡,到他地定居。」不能給李還錫任何傷害她的機會。
袁貴十分不解,為何需如此大費周章:「你究竟……」
「現下我無法解釋,只能要求你信任我。」只要他的地位勝過李還錫,他就威脅不到他了。
「可是……」他的要求太不按常理了,能相信他嗎?可是他又不像在說假話……袁貴很是猶豫。
「請你相信我!成全我!」郭子靖突然站起來,懇求的單跪在袁貴跟前。
「我……」如此驕傲、高高在上的人竟然跪在他面前,他的謙卑與懇求的態度幾乎打動他。
「爹……」虛弱的呼喚聲傳來,袁貴與郭子靖立即衝上前去。
「戀梅你醒了?」驚喜滿佈在兩張臉上。
「爹……」喉嚨好幹,戀梅困難開口:「爹……請你……答……應……他。」
「你……唉——。」袁貴皺著眉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原諒我了?郭子靖驚喜交加。「你好好休息,不要說話,這件事以後再談。」心疼她,郭子靖不想她再耗費心神。
「爹……」執意要袁貴答應,她不住呼喚:「爹……」
袁貴定定望住她:「戀梅……你知道你要冒多大的風險嗎?」
如果他不履行承諾呢?如果他只是找藉口想把她騙走,好無後顧之憂的娶將軍之女呢?「我……知道!」戀梅急喘了兩下,郭子靖立刻擔憂的伸出大掌為她順氣,逾越的舉止令袁貴不贊成的皺起眉,然而他並未制止。還是好愛他呵!朝郭子靖深情微笑,戀梅輕聲道:「但我……信任他!」
「戀梅!」握住她的手,郭子靖突覺眼眶熱熱的,心也暖呼呼的。在他絕情的傷害她之後,她竟還能回應以深情?他真是愧對她!
「爹……求你……也成全女兒吧?」她再次懇求。即使粉身碎骨,她也……無法收回對他的愛!
「我……唉!好吧!」見女兒如此癡心,袁貴心軟了。
「謝岳父大人的成全!」一甩衣擺,郭子靖感激的行跪拜之禮。
「希望你能言而有信,我就讓戀梅再等你兩年,兩年後,如果你不依言前來迎娶,我一定會替戀梅另覓良緣,嫁他人為妻。」他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