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請問兩位要點誰坐台?」侍者有禮的詢問。
「這……」方靜恩與黃佳慧互視一眼。「我們第一次來,誰也不認得……」
「那麼我建議兩位點兩杯飲料和水果,聽聽音樂輕鬆一下,或者看看書和雜誌,倘若有中意的,兩位再點台即可。」
咦,也有這種的呀?
「那如果都沒有中意的呢?」
「這裡基本上是一般休閒俱樂部,男公關是附帶的『服務』,因此並不一定要點男公關坐台,兩位小姐甚至可以帶男伴到這裡來約會,另外……」侍者瞥一下另一邊的包廂。「也有人帶客戶到這裡用餐談公事,所以這裡的營業時間是從晚上六點開始,凌晨三點結束,除了點酒、正式用餐和台費之外,其他都是免費的。」
哪裡免費了,她們已經預付三百萬了耶!
「就算我帶一大票人來也免費?」
「女士全部免費,但男士必須付基本消費。總之,只要不在這裡鬧事,客人想做什麼都可以。」
這倒好,她們可以專心找人,不必分心應付坐台的男公關。
「好,那我們要兩杯橘子水,一盤綜合水果。」
侍者一離開,兩人頓時軟癱成兩塊紅豆麻糬。
「Shit,我都忘了要裝千金小姐有多累了!」黃佳慧低低抱怨。
「我也是,」方靜恩忍俊不住笑出聲來。「除了媽咪的婚禮之外,我好久沒穿晚禮服和高跟鞋了!」
「方媽媽的婚禮在哪裡舉行的?」
「在希臘的遊艇上。」
「遊艇?超浪漫!」
「我也這麼覺得,尤其是繼父還特別……」
兩人信口閒聊起來,直到侍者送來她們點的飲料和水果,她們才停下來喝飲料 .吃水果,一邊東張西望,這並不容易,因為這裡的台位之間本來就有相當距離以保持一定的隱密性,她們又特別要求角落的隱密位置,還有盆栽隔開,想四處張望就得挺直腰身從盆栽上面看出去,用不著兩分鐘就會開始老人風濕痛了。
「小靜。」
「嗯?」
「你有沒有想過找到他之後,你要如何?」
張望的眼瞬間定住,然後慢吞吞地拉回來,方靜恩瞄一下黃佳慧,再吸一口橘子水。
「老實說,我想過,但也等於沒想。」
「怎麼說?」
「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想。」方靜恩老實承認自己的愚鈍。「想想看,我也沒跟他講過幾句話,甚至從沒仔細看過他,在路上碰見起碼有九成九不會認得他,他為什麼要為我做到這種地步?我真的無法理解!」
「高秉岳不是說了嗎,那個於修凡單戀你呀!」
「可是就算他真的……愛我,」方靜恩的語氣不太自在,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那兩個字很拗口。「我們從來沒有任何交集,他卻在我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下,一廂情願的為我犧牲,就好像那種單方面喜歡上女人的變態,即使人家不喜歡他,他還是要癡纏著你,你不覺得他那種愛不太正常,這種情形也有點恐怖嗎?」
「他並沒有癡纏著你,而且他根本不想讓你知道!」黃佳慧反駁。
方靜恩窒了一下。「你不是不喜歡他嗎?為什麼要替他說話。」
黃佳慧淡然一哂,順手叉起一塊哈密瓜。「第一,不管他是不是變態,事實是,因為他的犧牲,你才能夠拒絕跟死神約會,而且他完全不要求任何回報……」
方靜恩啞口無言。
「第二,」黃佳慧用哈密瓜指指她。「請你自己想想,如果一定要你挑一個,你要高秉岳還是於修凡?」
「當然是於修凡!」方靜恩脫口道。
「為什麼?」
「因為他才是真心愛我的!」
「就是這句話!」一口吃下哈密瓜。「姑且不論你對他如何,單就他對你的真心,我就無話可說。」
「那為什麼我會害怕?」方靜恩不服氣的再問。
「因為他對你而言還是個陌生人,對不明人物懷有戒心,這是很正常、也應該的。而且……」黃佳慧又叉起另一塊蘋果。「明明和你沒有任何交集,甚至以為你討厭他,但他還是心甘情願的為你犧牲,又不期待你的回報,甚至不想讓你知道,他對你的愛一定很深,深到讓人覺得……」
她聳聳肩,「真的是有點可怕,因為你不知道應不應付得了他那份深刻的愛,自然會害怕面對他,這並不奇怪。你自己也很清楚,他可不像高秉岳那麼膚淺。所以……」蘋果塞入嘴中,口齒不清的繼續說。「還是趕快找到他吧,這些問題都得直接面對他之後才能夠找到解決的辦法,我們光是在這裡想破腦袋也沒用。」
方靜恩垂眼思索片刻,毅然抬眸。
「好,不想了,先找到人再說!」
於是兩人開始認真盯住每個男公關仔細端詳,還頻頻跑化妝室,好走近一點去看看某個有點像的男公關究竟是不是他。
不是!
那個也不是!
另一個也不是!
不是!
不是!
不是!
*** *** ***
十點過後不久,方靜恩和黃佳慧已經瞪著眼找了兩個多鐘頭,差點把眼睛都瞪瞎了,終於能確定她們要找的人並不在這家俱樂部裡。
「包廂裡呢?」
「男公關都要在檯面間轉來轉去,他們轉出包廂時我都看過了,沒有半個戴眼鏡的。」
「也許他現在戴隱形眼鏡。」
「就算沒有戴眼鏡,我也看得很仔細,OK!」
「看來他也不在這裡。」方靜恩有點洩氣。
「沒錯,那三百萬算是丟進水裡了!」黃佳慧有點心疼。
「好吧,那我上一下化妝室就走人,你要一起去嗎?」
「還去?你嘛差不多一點,我才剛回來五分鐘耶,你以為我腎虧呀!」
「好嘛、好嘛,我自己去嘛!」
方靜恩笑著起身,緩步橫過廳面,越過張張台位,又繞過格子花架,在通過化妝室前的小走廊時,不經意向走廊旁瞥一下,有點訝異,因為這條小走廊盡頭只有女化妝室,卻有個高高瘦瘦的男人靠在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