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我高興的要去赴約,是他替我把風,當我拼了命的追趕著你的車時,他卻跟在我的身後,努力的要喚回我,因為大姑媽已經要回來了,他怕我偷跑出來的事被發現,我會受罰,所以他也拼了命的追我。」細緻小臉覆上了哀淒,水靈的眸蒙上了一層霧氣。
「煙蘿!」
他不知道那一段,事實上當時他只想釐清有關父親的死,急切叫他忘了也顧不得了。
前方的天際漸漸亮了,銀色的光芒在雲層裡折射穿透著。望著那幕,上官曜心底響起了久遠的對話,他和她的日出之約。
當徐緩的光之源露出,對大地毫無保留的釋放溫暖,祁煙蘿卻選擇背過它,將自己的臉隱藏在黑暗裡。
「那時,我的心裡只掛記著你,根本聽不到也聽不進任何聲音,等到我注意到時,他正朝著我橫過馬路,那輛大卡車根本來不及停……」
她只記得他小小的身軀被撞的半天高,而後重重的摔落路面,他的身軀破碎扭曲,卻仍意識清醒,用力的伸長著手想碰著她,大口大口的血喀出他張口無聲的嘴唇。
她愣了、傻了。心,在那一刻停了,人群開始騷動,奔相走告。她佇立在原地動也不能動。
身旁的一切慢動作進行著,多久她分不清了,直到一陣尖銳的哀嚎爆響,她才突然清醒,眼驀地對上的,是婆婆又怨又恨的眼神。
霎時,她渾身冰冷,不知所措。
待救護車送走了婆婆和受傷的小男孩,街上又恢復了平靜,她卻仍陷在那雙淒怨的眼神裡,久久難平。
「從那天後,我就沒再見過婆婆和他,而大姑媽也因為我偷跑出去的事,辭退了大宅裡所有傭人。」直到現在,回想著那一幕,她的心仍驚顫、哀慟。
「煙蘿?」上官曜聽她平順的說著話,背著光的臉叫他看不清,輪廓優美的側臉卻微微閃著星芒。
還來不及細想,他一躍起身,走近她,在昏暗的光線下,他見到了晶瑩的淚水順著她的頰不斷滑下、滴落。
「我的腦海裡一直重複著那一幕,也忘不了婆婆望著我的那道眼神。我想要找到他們、知道他們的近況,可是我沒有辦法,我不能。」
因為強忍、壓抑,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她的生命一直受制由他人,她沒有自由,也盼不到自由。
「現在我知道了,我會幫你找到他們的。」上官曜伸手拭去她頰上的淚水,才拭淨,新的淚痕又現,心疼她的憂傷、懊悔,他傾身將她整個包入胸懷,任由她盡情宣洩。
他不該離開她的。
她聽到他輕輕的歎息,然後將她擁進身體裡,臉抵在他的心房前,淚水不斷的溢出,祁煙蘿輕聲的啜泣著。
她不想停,也不能停,她壓抑的太久了,感覺熱燙的液體在眼裡盈滿滑落,那些苦不堪言的痛楚也一點一滴的隨著淚水流逝而漸漸釋出。
她從不敢在別人的面前掉淚,就連舅舅也不曾。她只想把她的脆弱隱藏起來,把她的無助深深埋葬,假裝她很勇敢、很堅強,只是在上官曜的面前,她總會忍不住尋求慰籍、尋求力量。
她知道他懂她,她的這一面,她也只願讓上官曜見到。
*** *** ***
晨間,看著祁煙蘿從上官曜的房裡出來時,天原澤一己然分不清胸臆裡的感覺是什麼。他能感受故人重逢的喜悅,卻無法置信他們原來是那樣的親密,親密到兩人同房共枕。
祁煙蘿合上門,準備回房梳洗,忘情的哭泣叫她雙眼紅腫疼痛著,一轉身,驚訝的望著來人,「天原先生。」
天原澤一回看著,那張小臉對遇上他的事,除了訝異沒有其他的表情,好似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他忌妒著房裡的男人,所有他想從祁煙蘿身上得到的情感,他全牢牢的緊握著,沒有因為時間和空間豹阻隔而失去稍余。
因為一開始她遇上的不是他,他在她的眼裡,唯一的定位,就只是朋友。
朋友?從開始他想要從不只是朋友的關係,他以為他有得是時間,而事實上,他卻是永遠也趕不上。她的心早印上了另一個男人的名字,他和她再無可能。
「上官先生起床了嗎?」
「嗯,他起來了。」
祁煙蘿微閃避著他的眸光。她不想叫他看見自己哭泣過的痕跡,更不想面對他眸底那深深的失望和傷痛。
「對不起!」是她的錯,一開始她就不該接受他的靠近、他的付出。她不該由著寂寞,自私的享受他的陪伴,她應該表明心意的,她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利用了他。
「為什麼向我道歉?」他不要她的歉疚,天原澤一記得自己對自己說過的話,他該放手了。
他真切的明瞭,祁煙蘿的情感歸處永遠不會是他的胸懷,但就算不能得到怕對的情感,她還是自己喜歡並願意繼續珍惜、呵護的那個人。
「我……我很抱歉!」她好自私、好好詐。
這般聰慧的人,他當初怎會認定她不識情愛滋味,她早已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她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絕。怪只能怪自己,一頭熱認定了她,全然不懂她的感受。
「不要道歉,那些相處的時光我很愉快,那些記憶很美好。」
天原澤一由衷的說著,明瞭自己不是她要的那個人,那些情感只會是她的負頒,既已決定祝福她,又何不讓她心無旁礙的離開。這樣的風度,是他該有的。
「天原先生?」祁煙蘿見他神情清朗,沒有一絲惱怒,反倒不知該說什麼。
「他對你好嗎?」刻捨不對她的愛戀,他依舊能感覺心底那份深深的喜歡,她是他第一次動心的女孩啊!
祁煙蘿輕輕的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
天原澤一對著她柔柔笑著。她喜歡的不是自己,只能說他們沒有緣分,但不表示他不能繼續關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