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還記得上面那兩個倒楣鬼啊……眾人心想。
雖然他們對她那種好像在驅趕牲口的語氣頗有微辭,但是她的顧慮卻很有道理,他們必須節省時間,於是都沒有說什麼,連霈林海也放棄了解釋的打算,垂頭喪氣地跟著大家向下走去。
過長的通道會造成無意識的催眠,這一點霈林海在強奪之間——當時還是情侶之間——的時候就知道了。不過這次的通道雖然也很長,甚至擺設裝飾也沒有半絲變化,他卻沒有遭到和上一次一樣的結果。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沒有受到催眠的困擾,這是好事。問題是他被另外一種東西纏上了,那種感覺比被催眠更糟——他想吐。
他們剛下來的時候,通道是接近「之」字形的,越往後走,「之」字就越變形,到最後幾乎變成了盤旋而下的正圓形。
他們就像在彈簧的圓圈上呈環狀往下走,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霈林海覺得自己眼前和腦袋裡,全是繞來繞去的圈,飛走一個又來一個,飛走一個又來一個……他越走越頭暈,越走越想吐,雖然速度已經基本上可以說是龜爬了,他還是覺得暈眩不已。
又痛苦地堅持了幾個小時——其實只有幾秒,這段時間對他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他實在忍不住,找個角落便吐了個酣暢淋漓。
聽到後面嘔吐的聲音,前面四人停下了腳步。
「怎麼樣?」東崇問。
「沒……嘔……」霈林海已經吐得快說不出話來了,只能打手勢讓他們快走。
怎麼看也不像是「沒」的樣子。東崇想了一下,對東明饕餮道:「饕餮,你留在這裡陪他。我們走慢點,等他好點你們一起追上來。」
「噢。」東明饕餮正想上去,霈林海卻捂著嘴用力向他們揮了揮手。
「沒事——你們先走,別耽誤了救……救人……」東明饕餮看看東崇,東崇做了個放棄的動作。
「那你要快點追上來。」
「知道……惡……了……」他們的腳步逐漸向下,慢慢地聽不見了。
霈林海扶著牆壁一點一點站起來,那些圓還在眼前晃來晃去,惹得他一陣陣噁心。
真沒用啊……他對自己感歎著。明明說是要來救人的,人沒救到,卻先被這些其貌不揚的螺旋階梯給打敗了……
不過話說回來,學校的教學樓上,明明也是螺旋階梯,為什麼他那時候卻從來沒有反應呢?
難道會是這些牆壁的原因?學校的階梯是只有欄杆的那種……封閉的空間就有反應——就像暈車一樣。
他抬頭看看上方,當然那裡也是和通道兩邊一模一樣的磚牆。
霈林海低下頭,猛然又抬起來。
剛才磚牆……好像波動了一下?
他用力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
沒錯!磚牆的確在波動!而且是從直線逐漸扭曲,變成蜿蜒的曲線,還在左右扭動,像是什麼活物一樣。
霈林海傻眼了。這……這是什麼?難道魔界的牆也是會成精的嗎?啊——其他人都不在,怎麼辦?
以他的身高,稍微踮起腳,伸出手去就可以碰到那裡。他很想碰,說實在的真的很想碰,因為他從來沒遇到過會波動的牆壁……但是……會有危險嗎?
他試著用手指點了它一下,波動的牆壁就像水一樣,漾出了一波波的紋路。有兩個身影在那紋路中央顯現出模模糊糊的輪廓,霈林海看不出那是什麼,但是卻更心慌了。
如果樓厲凡在這裡的話,肯定已經一腳踹上來了吧。
——「混蛋!怎麼能在不熟悉的地方,隨便碰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可是現在,再想起這個問題已經晚了……
他縮起了脖子,就好像已經看到樓厲凡在自己面前一樣,想迅速向前猛跑幾步,這樣就可以逃離那個奇怪的波動了。
他緊跑了幾步,回頭,那個波動已經從他剛才站的地方消失了。他鬆了一口氣,可是一抬頭,卻發現那個波動的範圍,居然仍在自己的頭頂上!
他甩開長腿,一步兩級地瘋狂向下奔跑而去。
螺旋下降的階梯在他眼前迅速後退,感到比剛才慢慢行走更嚴重的暈眩與噁心,他一邊喘氣,一邊努力壓制胃裡翻江倒海的噁心感,就是不敢停下步伐,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快擺脫那個奇怪的波動!
不知道跑了多久,暗想自己已經逃過了,霈林海停下腳步,狠狠地呼吸了幾個回合。這……這回總該逃掉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抬頭……卻絕望地發現,那個堅持不懈的波動,依然停在他的頭頂上,連一絲一毫被挪動過的意思都沒有。
不過比起剛才來,它確實有一點不同了,剛才那波動還只是「磚牆上發生的波動」而已,現在它已經變成幾乎透明的顏色,裡面那兩個人的影像也更加清晰起來,可以看出應該是兩個女人,一個長髮,一個短髮,像是鏡中倒映的影像一般,頭下腳上地向他伸出雙手。
……這兩個女人,怎麼好像越看越眼熟?是他認識的人嗎?是遇到什麼問題了?或者只是幻覺而已……
樓厲凡的警告聲在他心裡劈啪作響,他卻還是忍不住用手指在波動上又碰了一下。
波紋發出水流翻滾的咕嚕聲,裡面的兩個身影剎那間清晰地呈現在他眼前。
「霈林海!」那兩個女人的半身嘩啦一聲,從波紋中探了出來,對他大叫。
霈林海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御……御嘉、頻迦?」怪不得那麼眼熟,原來是樓厲凡的式神!
「你們怎麼在這?厲凡在哪兒?他到底怎麼回事?他——」
御嘉和頻迦似乎很著急,一人一邊拉住了他的兩條胳膊道:「別廢話!快點來!」
「哎?等一下!我還沒有和東崇他們說——」
「沒時間了!」她們的力量大得驚人,毫不吃力地便將他強行拉了上去。
霈林海的腳在波紋外面掙扎了一下,很快便被拉進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