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是怎樣?」他已經逼近到她眼前。
「因為……」大眼轉了一圈,有些怯生生地停留在他的臉上。「仲衍,我如果懷孕的話,你打算怎麼樣?」
根據她的推算,她十之八九是有了,不知道他曉得後會有什麼反應?
「你不會懷孕。」他斬釘截鐵。
防護措施他做得如此徹底,哪可能還有漏網之魚?
「我說如果。」
「當然是把孩子拿掉。」
她瞠目結舌,過了良久才找到聲音。「為什麼?!」錯愕中,感覺血液在體內無情逆流著。
「因為你現在的狀況並不適合懷孕。」
「怎麼會不適合?」她哭喪著臉。
「你忘了,在沖繩的市立醫院檢查報告裡,上頭寫著你的免疫系統功能正在降低中,你以為你現在可以懷孕嗎?」他真是看不出來她有那麼喜歡小孩子呢。「不過,沒必要這麼激動吧,還是說,你……」
她猛地回神,哈哈笑著掩飾不安。「沒有,我只是說說而已。」
「是這樣子嗎?」他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你不是說了我不會懷孕的嗎?」她喝了一大口熱可可,把目光定在圖稿上,然而握著筆的手卻微微顫著。
「話是這麼說,但是……」
「放心,沒事。」是的,沒事的,她會沒事的。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麼,在發表會結束之後,就是她該離開他的時候了。
*** *** ***
發表會即將上演,五顏六色的煙火綻亮整個天際,也照亮底下的新穎伸展台和連接後台小屋的特別預備區。
「哇,好漂亮哦。」在後台門外的齊家看著煙火驚呼著。
「小丫頭。」連仲衍已經完成所有的造型,便也跟著到外頭透透氣。「再去穿一件外套,今天很冷。」
「好。」她乖巧地點頭,抬眼看著他,拉著他綁在手上的粉藍色護身符。「還挺好看的,不可以拔下來哦。」
「我就在後台裡,能有什麼意外?」嘖,非要他戴上這種保平安的護身符不可。
「我也有戴啊。」她揚著手,粉紅色的護身符在風中輕揚著。
「是是是,去穿外套。」他催促她去屋內拿外套。
「好啦。」她緩步走向不到幾步遠的日式建築,才剛要上迴廊,卻突地瞥見一人,震得她說不出話。
「齊家。」
「姊!」齊家難以置信地喊著。
她一直擔心的事竟然成真了,念大哥真的跟姊聯絡了,而且還帶著她來到這裡!
「跟我回去。」齊媛一個箭步走向前,一把扣住她的手。
「姊,等一下,至少等發表會結束啊。」她努力地想要掙脫。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明明說好只有三個星期的婚前旅行時間,現在呢?都過了一個半月了,非但不見人影,居然連一通電話都沒打回家,你是打算臨陣脫逃嗎?既然要逃,又何必主動提要嫁給念野,還連婚期都自作主張的決定了?!」齊媛不滿地喊著。
「我……」
「你說什麼?!」一陣暴吼在兩人身後響起,她們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向連仲衍。
「仲衍?!」齊媛脫口喊著。
「丫頭,你要嫁給念野?」他顫聲問著,粗嘎的嗓音透著震怒。
「不是,我……」她該要解釋,但礙於念大哥也在場,她不能說啊。
念大哥對爸是絕對的服從,要是他知道她的計劃,他這個死腦筋一定會阻止婚禮的進行。
「你不否認?」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似乎不是。
「我……仲衍,你先冷靜一點,等發表會結束,我會好好地……」
「不用了,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到底騙了我多少,瞞了我多少?」一股酸楚不斷地朝心臟侵襲,痛得他幾乎快要站不住腳。「你說愛我全都是謊言嗎?」
「不是,我沒有騙你!」齊家急著想解釋。
她就要離開他了,她不希望兩人是在爭吵的情況之下分開的。
「那麼,是齊媛說謊?」連仲衍不禁發出冷笑。「她說是你主動提要嫁給念野的,還說你現在正在婚前旅行……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愛你。」淚水撲簌簌地滑落她沒上妝的蒼白容顏。「我是因為愛你才來到日本的。」
計劃應該是天衣無縫的,為什麼偏在最重要的環節上出了紕漏?
「說謊!既然愛我,為什麼又要嫁給念野?」算算時間,她是答應嫁給念野後才來到日本的。
那麼,這不是蓄意欺騙,是什麼?!
「我現在不能說……」齊家扁著嘴,紅通通的眼睛不斷地淌出淚水,冷風瞬間風乾了淚痕。
「有什麼不能說的?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只需要把你的作為簡單跟我報告就可以,為什麼不能說?」燒紅的陰沉大眼直瞅著她,恍若要將她整個人看透。
早就發覺她似乎不斷地撒著謊,但他姑且認定是善意的謊言,把她所有欺瞞的行為歸因於她愛他,所以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予以戳破。
但,是他自作多情了嗎?
不,她愛人的方式是不顧一切地奉獻,把血和肉混進他的體內,還獻上最純真無垢的靈魂。
他深刻地感受到她的熱情,但他卻不懂,她既然是因為愛他才來到日本,又怎會在出發前決定嫁給念野,太不合理了,不是嗎?
「我……」面對他毫不掩飾的張揚火氣,齊家慌了手腳。
「所以說,聘請念野為秀導,原本就是你計劃的一部分?」他隨口提問。
她驀地瞪大眼。
「我猜對了?」他冷聲哼笑著。「也是啦,他是你未來的丈夫,你會幫他,也算是天經地義的。」
「不是這樣的!」
「不然是哪樣?!」他惱聲暴咆著,聲響幾乎快要壓過前頭會場的音樂。「我並不喜歡猜想,所以我在等你告訴我答案,但你說了嗎?!」
猜想終歸是猜想,並不代表真相,但答案在她的嘴裡,她卻怎麼也不表示,能怪他胡思亂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