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二莊主。」
「唔……」姜小路咬牙呻吟,嘴裡嘗到了血腥味,那味道,似乎能舒緩他的疼痛般。
司徒烈垂眼望著他,見他抓著他的手緊到關節泛白,以及微微顫抖著,大夫每下一針便劇烈一抖的身軀,他輕輕一歎,便任由侄兒在他身上肆虐了。
等到他察覺姜小路的牙關鬆了,低頭一瞧,人已經痛昏在他懷裡,滿臉的淚痕,蒼白的臉色,嘴角還有一絲血痕。
輕輕的將他歪垂的頭重新安置在自己的臂彎裡,頸子的刺痛讓司徒烈無奈的閉了閉眼。好像上輩子欠他似的,唉!
「二莊主,可以了。」許大夫終於將傷口縫好、上藥、包紮好,抹了抹汗,他將東西交給一旁的學徒收拾。「接下來的照顧要小心,每天要按時敷藥,內服外用皆不能斷,傷口則絕對不可以碰水,多吃些補血的藥膳會有幫助。」
「我知道了,多謝大夫。」
「啊,二莊主,您的頸子……」許大夫瞧見了司徒烈頸上帶血的齒痕。哎呀,這路少爺真狠,幾乎要咬下一塊肉來,肯定會留下疤痕了。
「不打緊。」司徒烈抬手摀住。
「老夫幫二莊主上藥吧!」
「這點小傷不礙事,不用麻煩大夫了。」他婉拒,轉頭望向一旁的管家。「典祿,派個人送大夫,跟大夫回去抓藥。」
「是,二莊主。」典祿拱手。「許大夫,請。」
送走大夫,司徒烈輕輕的將姜小路放平在床上,站在床邊,看著他的腿,眉頭愈蹙愈緊。無瑕的肌膚上竟然留下這麼猙獰的傷口,到底是誰傷了他?
「二莊主。」典祿重新進房。
「典祿,把今天陪著小少爺出門的僕人帶過來,我要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低聲吩咐。
「回二莊主,已經在外廳候著了。」典祿拱手道。
「你在這兒守著,小少爺等一下應該會醒過來,醒來時馬上叫我。」小路是痛昏的,等一下應該也會痛醒吧。
「是。」典祿恭敬的說。
司徒烈又低頭望著昏迷的姜小路,替他拂了拂披散的髮絲。這樣的他,顯得如此脆弱,原本就顯小的臉蛋,此刻的蒼白讓他更加心疼,早上明明就還活蹦亂跳的啊!
人生,太過無常,這個體認讓他心裡閃過一絲驚慌,如果小路就這麼……
搖頭甩去那個讓他恐懼的想法,他轉身走出內室,來到外廳,就見一個僕人跪伏在地上,他在椅子坐下,聲音冷沉的問:「怎麼回事?」
「回……回二莊主,小的進福,今天小少爺去巡視米糧倉庫,正要上二樓清點的時候,階梯木板突然斷裂,小少爺的腿就這麼卡進斷木中,原本只要小心的把階梯木板打掉,小少爺應該只會受到一些擦傷,可是……放在上層隔板的數包米糧,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整個垮了下來,小少爺顧不得陷在裂縫裡的腿,硬是拔身而起,還順手將小的一起拉走,躲過那些掉下來的米糧,之後,小的就看見小少爺的腿血流不止,趕緊將他送回莊了……」
司徒烈冷眼微瞇。那些倉庫都非常堅固,且都有定時檢查、修護,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除非是人為的!
「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這件事,他會查清楚的。
「是……」進福猶豫了下,還是開口擔憂的問:「二莊主,小少爺的傷……」
「會痛上一陣子,不過不會有事的。」
進福鬆了口氣,躬身退下。
「等等。」司徒烈叫住他。
「是,二莊主有何吩咐?」
「進福,你到別苑去請留爺過來。」
「是。」進福匆匆走了出去。
司徒烈冷眼凝睇著窗外的飛雪。這件事若是人為,他一定會把那個人給揪出來凌遲,將那人身上的肉一塊塊給割下來,讓他嘗嘗小路受到的百倍的痛!
「二莊主,小少爺醒了。」典祿匆匆跑了出來。
司徒烈聞言,立即起身走進內室。
「叔……」姜小路偏頭,啞聲輕喚。
司徒烈迎上他的眼,在床沿坐下,替他拭去臉上的淚痕。
「我在這,沒事了。」
姜小路默默的望著他,抬手劃過他的頸側,那兒,有兩排紅腫見血的牙印。
「對不起,叔叔。」
司徒烈拉下他的手。「沒關係,這種痛我還忍受得了,你呢?還受得了嗎?」
「我還好。」他一頓。「叔叔,我想回仙暇山……」
「不行,大夫交代了,你必須臥床休息,否則傷口會惡化。」
「可是……我必須回去啊!」
「一個月不回去不會怎樣,我會捎信告訴大哥和大嫂。」
「不行,我一定要回去……」
「小路,夠了,不要受了傷才耍任性,等你傷好了,想怎麼任性都隨你,現在你最好給我安分的臥床休息,否則別怪我不顧你的傷勢,把你抓起來打屁股!」這小鬼,平時除了偶爾整他之外,從小就成熟得不像小孩,在他身上絕對看不到「任性」或「無理取鬧」,怎麼這會兒卻……
姜小路一怔。,打屁股?
「叔叔,我已經十七了。」又不是小孩子,還打屁股!
「我懷疑你受了傷就變成七歲!不,七歲的你還遠比現在成熟。」
姜小路無奈。他當然知道自己目前不適合移動,可是他真的必須回去啊!如果不能回去,就只好……
「叔叔,請你派人到仙暇山去,要我娘馬上趕過來,好嗎?」
司徒烈皺眉,「為什麼?」
「反正不是我回去,就是我娘過來啦!」他堅持的表示,卻不慎去動到腿,立刻痛白了一張臉,呻吟地將頭埋進被子裡。
「我會派人請你娘過來,這樣可以了吧!」司徒烈有些惱怒的低吼。
「馬上喔!」他強調。
司徒烈瞪他,揚聲喊,「典祿!」
「小的在。」典祿立即走進內室。
「馬上派人快馬到仙暇山,通知大莊主和夫人小少爺受傷的事,並轉告夫人,小少爺『堅持』請她『立刻』到醉陽山莊。」他咬牙惱怒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