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的安靜少言和自己是這般的類似!
「彩珠她一大早就出去了。」
這句話讓夏令康站直了身,「出去!」
將他關切倪彩珠的心意看在眼底,凌庭倩的臉龐垂得更低,也似乎更蒼白了。「嗯,寅時才剛過她就興匆匆的出門去了。」
「凌姑娘,你知道彩珠她去哪裡……」
夏令康的話還沒問完,就見她微微搖頭。「彩珠不肯說。」
「是嗎?我知道了。」
這時,身後有個小師弟直對著夏令康喊,「大師兄,外頭有人找你!他說他姓滿!」
「嗯,知道了。」他對師弟喊了喊,旋即轉頭凝視凌庭倩。她清麗恬靜的臉龐依舊緊緊低垂,他微微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過了一會兒,凌庭倩覺得奇怪,終於抬起頭,觸及到他的視線,她趕緊又垂下臉。
「凌姑娘。」
「是。」
「武京館的每個人都是熱情沒有心機的好人。」
她眨眨眼,感到困惑。
「所以你大可以抬起頭來看他們。我先走了。」
聆聽著他遠去的腳步聲,凌庭倩緩緩抬起頭,眉心緊蹙,撒落一身的輕愁。
遠去的他怎會知曉呵!
不敢抬頭,是因為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眸裡的愛慕啊!
她怎麼能、又怎麼敢透露自己的心思呢?
彩珠是她的好妹妹,而夏令康是武京館的東床快婿,這是一段十全十美、人人稱羨的姻緣。
而她,一個寄人籬下的無用小女子,怎能去破壞?
歎口氣,凌庭倩將自己的視線收回,伸出手用衣袖揩揩淚。
「孤芳一世,供斷有情愁,消瘦損,東陽也,試問花知否?」
她嚇了一跳,趕緊轉身面對那個吟詞的人!
「尤伯伯?!」老天爺,難道他看見了自己偷偷望著夏令康的背影哭嗎?
放下手中的《宋詞》,尤思宋對凌庭倩溫和地笑了,和煦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不一樣。「你倪伯母煮了一鍋湯,過去喝吧!」
難道尤伯伯沒有察覺她的心思?凌庭倩突然感覺鬆了口氣,微微噙起嘴角,她鬆開眉心頷首輕笑。「好,我立刻過去,謝謝尤伯伯。」
凝視她娉婷離去的背影,尤思宋搖搖頭,舉起手中的《宋詞》。「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唉,愛情這東西啊……」
難、難、難!
*** *** ***
「夏公子,我家王爺想和你見一面。」
武京館的後門,滿總管忠實地傳達主子的要求。
夏令康睇了他一眼,側轉身,背著吸口氣。「他終於認出我了?」
滿總管聞言心頭一凜。這麼說錯不了了,眼前這位偉岸的公子確實是當年王爺和女婢夏蝶所生的兒子。「夏公子,王爺希望能盡快與你見面。」
夏令康始終背對著他,叫他無法得知他此時此刻究竟有著怎樣的表情?
氣氛靜默了下來。
「他真有那個心嗎?」
就在滿總管以為夏令康再也不會開口之際,他宛如喟歎似的說出這句話。
「當然有!夏公子,王爺昨晚認出你之後,就趕緊差我打探你的消息。你認為,他對你沒這個心嗎?」
冷寂的空氣中彷彿漂蕩著夏令康的歎息。
「後天戌時,城西香山的碧雲寺。」
「夏公子?」
他緩緩轉身,迎視滿總管的雙眼。「我見他!」
*** *** ***
「娘……」
「怎麼了?一副哭聲哭凋的模樣……哇,你被人『強』去啦?不然怎麼連前襟也被揪開了?」
難得在廚房裡起鍋動灶的倪海映不經意地回過頭,瞧見女兒這副狼狽的模樣,她吃驚得連菜刀部快甩出去了。
倪彩珠雙唇扁了扁,抽口氣說:「有個壞蛋欺負我!」
「誰?叫對方站出來!」那把宰耗子的菜刀如今揮舞得可激動了,「你去跟他說老娘找他單挑,活的人才能站著離開!」
小丫頭的眼眶紅著,小嘴卻不願再張開。
擺明了不肯供出對方姓啥名誰。
倪海映放下菜刀,瞥了她一眼。「是哪家的俊哥哥啊?」
倪彩珠搖搖頭,小手將領口揪得更緊。
「令康要是知道你跟別家男人玩成這副德行,只怕他的臉要變得更冰了。」
小身軀站立在原地,動也不動。
「先去換衣裳,」倪海映努了努下頜,「你這副模樣要是被你爹看到,我猜他大概會去對方面前耍大刀單挑!」
倪彩珠被母親的言詞給逗笑了,噗哧一聲。「才怪!爹才不可能放下他手裡的那本《宋詞》呢!」
倪海映見女兒會笑了,這才轉身繼續面對那鍋湯,拿起湯勺試起味道。「說也奇怪,怎麼你最近常常弄破新衣裳?」啊,該不會……「沒那麼巧吧?都是同一個人弄破的?」
倪彩珠的頸子縮了縮,趕緊溜出廚房。
沒多久,她已換了一身乾淨完好的衣裝再度出現在廚房裡。
倪晦映睨了女兒一眼。在爐灶裡加添柴火。「看到你剛才那副模樣,我就想起十七年前的自己。」
倪彩珠眨眨眼,搖頭。「不懂。」
「我當然知道你不懂啦!你有那麼聰明嗎?也不想想看是誰的女兒。」
「那倒是,爹常說我就是太像你了,所以才會這麼笨。」
倪海映賞了一顆爆栗給她嘗!「叫那個尤思宋滾一邊去!哼,要不是十七年前他趁著跟我比武的時候大啖我的嫩豆腐,我又怎麼可能會選擇『娶』他?」
倪彩珠委屈地摸著自己的額頭,「可是爹平常不是這樣跟我說的啊。」
「是啦、是啦!當初我去找他單挑,結果這個尤色胚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又摸我胸部、又撕我衣服,最後還老不羞的連我的裙子都給扯下來了!」
想起那一天的情況,即使已經過了十七年,倪海映還是恨得牙癢癢。
「哇,爹當年真敢啊!」倪彩珠心頭顫動了下,怎麼跟自己今天的遭遇挺類似?這麼說來,跟娘比起來,她得慶幸好歹那個傅天翼至少沒打她裙子的主意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