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莊大老闆姚順升點頭示意,「楊老闆,我還要感謝你常常來幫襯本店啊!不知道今天的客人想買些什麼布料呢?」
「是武京館要辦喜事!尤館主的千金倪姑娘和這位夏公子就要在元宵節的隔天成親,我特地帶他們過來挑喜服。」
「是武京館的尤館主要辦喜事啊!」姚順升一聽,趕忙喚來大掌櫃,「尤館主和我素有交情,記得好好招呼倪姑娘和她的夫婿,知道嗎?」
一旁,傅天翼靜靜地聆聽他們的對話,凝視著倪彩珠。
她察覺到他的視線,卻不敢抬頭!
「彩珠。」夏令康伸出手臂,輕輕擁攬她纖細的肩膀,刻意睇了前方的傅天翼一眼,他舉起左手包握她輕顫的柔荑。「就選你身上這件喜服,好嗎?」
「我……」
她飛快揚首望了夏令康一眼,復又直覺地轉頭凝視眼前始終沉默的傅天翼。
他瞧著她的那種眼神……讓她好心痛!
「不是這樣的,傅天翼……」
她忍受不了他眼眸中乍然顯現的那種冷漠、受騙,又似是苛責的疏離眼神!
不,那一雙眼眸從來不會這樣望她!
突然間覺得想哭,倪彩珠哽了哽,揪握著雙手想朝傅天翼走去。
卻被夏令康給暗中施壓,鉗制在原地!
「我記得武京館的尤館主只有一位女兒。」姚順升又開口閒聊。
「是的,所以這次的婚禮是以入贅的方式來成親。」楊老闆的話匣子顯然也打開了,「我和媒婆張大嬸都認論,以夏公子的人品及條件,入贅是委屈了他,但是武京館也是咱們京城赫赫有名的武館,所以也算是一段天締良緣。」
天締良緣?
傅天翼的眼眸閃過一抹受傷之後,迅速轉為凌厲!
她在耍弄他的感情嗎?
原本以為倪彩珠天真純稚得像一尊晶瑩剔透的玉娃兒,誰知原來她竟是傷他甚深的蛇蠍!
是嗎?她是這樣的女人嗎?
不是,應該不是,他想相信她眼神中的純真,想信賴她平時自然流露出來的愛意,更想相信她依偎在他懷裡時的依賴與柔順。
但是……
他的心思亂極了,渾然無法思考!
內心愛慕的女子,此刻正穿著大紅喜服靠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他還能思考什麼?!
「說到武京館,貝勒爺,素聞慶親王府和武京館的交情友好,不知道可有這回事兒?」姚順升笑望眼前這位達官貴客。
傅天翼緊緊望著倪彩珠。「……嗯。」
「那麼您也應該聽說倪姑娘即將招贅的事情了吧?或許連請帖都已經收到了呢!」
大廳陷入一陣沉默,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驀地,傅天翼緩緩開口。「我的確認識一位武京館的人。」
雙手緊緊揪握的倪彩珠明顯頓了頓。
「但是她……任何事都沒有跟我說。」
那是因為……她霍地揚起螓首,含淚望他。那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啊!
再開口,傅天翼的口吻變得冷硬無比。「我想,那一定是因為她的心裡沒有我。」
最後一眼深深地凝視。他毫不猶豫地揮開袖袍轉身就走。
倪彩珠懂得傅天翼最後凝視的意味,那是決絕。
「嗚哇——」她虛軟顫抖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倏地往地板癱坐下去,將小臉埋在掌心裡放聲大哭。
「唉,怎麼啦?新娘子怎麼哭了呢?」
「呃,我想可能是因為太高興的關係吧!」
楊老闆如是說。
*** *** ***
「翼兒,你怎麼了?」
慶親王府的華貴馬車裡,察葛蘭氏仔仔細細地將兒子的冷峻神情瞧在眼裡。
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有多久沒見翼兒這般生氣過了?難得,真的難得!如果可能的話,她倒想親自稱讚一下那位能夠把她兒子氣成這樣的高人。
「到底怎麼了?」她輕聲催促。
「回額娘,沒事。」
「是嗎?」
察葛蘭氏睇了他一眼,舉起杯子悠閒呷茶。
車廂內一片靜默,只有外頭車輪轉動的聲音。
慢條斯理地喝完了熱茶,察葛蘭氏改拿起盤子裡的蜜棗優雅地吃起來,聰慧凌厲的眼神全被她巧妙地遮掩起來。「對了,翼兒,我記得你不是說要多挑幾匹布預備送人嗎?怎麼後來不挑了呢?」
「因為已經不需要了!」
傅天翼驀然地低吼,但一吼完,他便滿懷歉意地凝視母親。「額娘,對不住,孩兒有點心煩,所以……」
「無妨,」她淡然一笑。
她知道這孩子在火大什麼事.兒了。欸,不就是武京館的那隻玉猴兒嗎?
馬車回到王府裡,傅天翼立刻行禮告退。
察葛蘭氏揮揮手讓他走,這才讓蓮香攙著自己走回內院,經過王爺書房的時候又聽見一陣咆哮聲。
「他竟然要入贅!滿總管,你聽到沒有?他居然說自己的家中已無父母,所以願意入贅。他到底把我當什麼?你說,他的眼裡究竟還有沒有我?!」
「王爺,請您息怒,求您別再嚷嚷了!萬一要是叫人聽見……」
唉。
察葛蘭氏搖搖頭。這是怎麼了?到處都是火藥罐兒,而且還很有默契地選在同一天燃放,瞧瞧他們爺兒倆,簡直就像鞭炮似的辟里啪啦一直炸。
「福晉,最近的煩心事似乎很多吶!」蓮香輕輕開口。
「是啊。」
說真的,有時候男人辦事就是靠不住。
或許,該是她出面插手的時候了。
*** *** ***
「女兒啊,聽說你因為終於能嫁人了所以高興的哭啦?」
倪海映猛地推開倪彩珠的房門,就這麼大咧咧地走了進來。
悶不吭聲地坐在床榻上,倪彩珠將自己的身軀蜷縮成一團,然後用棉被包住。懷裡抱著那只雪貂,她把哭紅的臉蛋藏在雪貂柔軟的皮毛裡。
阿翼、阿翼,買下你的主人不理我了……嗚嗚,怎麼辦?另外一個阿翼不理我了!
才想著,她的眼眶又紅了。
「喂,這會兒.又為什麼想把自己悶死啊?」
倪海映伸出手霍地一掀,將那床棉被從倪彩珠的身上揭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