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娃兒般晶瑩柔嫩的臉龐特寫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你終於醒啦?」
笑靨璀璨,幾乎迷眩了他的眼。
傅天翼只覺得喉頭驀地一緊!
自己這個時候應該笑嗎?該回應她的好心情嗎?
可是現在的情況著實詭異啊!他緊揪著被子不甚放心地轉動眼珠環顧四周,對,沒錯,是他睡了二十二年的房間。
那她……「你為什麼在這裡?!」
倪彩珠俏臉上的鮮活光彩退了退,「是你昨晚說我隨時可以來找你比劃武藝的。」
「我是說過,但是……」
彎彎的柳眉開始不悅地顰起,「你該不會就是我爹所說的,那種言不由衷,只會擺場面話的官爺吧?」
一想到眼前這人對自己的和善與友好可能只是純粹的敷衍,倪彩珠不知怎的心裡竟感到沉鬱起來。
她怎麼露出這種委屈的神情?好似在指責他上妓院不付錢似的。哎,錯錯錯,自己怎麼會用這種形容詞呢?傅天翼倏地從床榻上坐起身,「我是說過那種話……」
「什麼那種話?你說我可以隨時來跟你較量武藝的!」
我知道……傅天翼翻翻白眼。
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他有問題,還是這丫頭的行事作風太特立獨行?「有人會一大早衝到別人的床邊喊著要比武嗎?」至少他所熟悉的官場沒有。
傅天翼睇了睇眼前活潑靈動的倪彩珠,看見她正對著自己笑得燦爛,他刻意忽略心頭的悸動,硬板著俊臉。
也不知是她的一舉一動都太特別還是自己的見識太淺薄,每次遇見這個玉娃兒一般的女子,總是叫他以驚訝詫異為開場,緊接著便失去了平常的沉穩自持。
好吧,自己也該見怪不怪了。
第一次相逢,她像一袋米糠掛在雷貫的脖子上,不哭不鬧也不叫,只是雲淡風輕的跟他說話。
第二次見面,這丫頭戴著大頭娃躍進他眼簾,把他這尊貴的貝勒爺嚇得差點滾到地上去!
第三次……「喂,還不轉過頭去?我還沒著衣呢!」
「小氣!」倪彩珠皺皺鼻子在他的瞪視下轉過頭,小手開始好奇地摸起房內的花瓶擺設。「你太瘦了,胸前都沒幾兩肉,一點看頭也沒有。」
別理她、別理她!走一旁屏風後更衣,傅天翼忍不住提醒自己。
「哪像我們武京館的師兄師弟們,他們每天早上打赤膊練拳,那虎虎生風的模樣才神氣呢!」
隨她講、隨地去講!
「尤其是令康哥哥,他的身子既精實又強壯,你跟他比起來大概就像公雞和小雞,差多了!」
「你說完了沒有?」
一身石青色的短身行袍裝束,被著紫貂滾邊的披肩,傅天冀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俊臉上顯露出不悅。
他是貝勒爺吧?
而她只不過是個平民百姓吧?
所謂的貝勒爺,應該是權勢尊貴的皇族沒錯吧?憑他高貴的身份,本該是叫她跪就跪,叫她去外頭翻滾幾圈,她也不敢不滾的狠角色,對吧?
結果看看她!
竟然把他比喻成一隻小雞?真是……
「我覺得你穿月牙白的衣裳比較好看。」
停止把玩手中的花瓶,倪彩珠小臉認真地睇著他。
嗟,這妮子還真有興致批評他的一舉一動啊!傅天翼哼了哼,忽略自己心頭莫名升起想進去換衣的衝動。
他為什麼要在意這妮子的喜好?今天就偏不穿月牙白的衣裳!她能怎麼樣?
連傅天翼自己都沒有察覺,當他面對倪彩珠的時候,人前那副穩重優秀的皇族貴氣便會瞬間丕變,變得有些孩子氣、有些逞強、有些好鬥。
「走吧,你衣服既然已經換好了,咱們趕緊出去比武。」
傅天翼淡淡地望了她一眼,「把那個花瓶放下來。」
「哦。走啊,快!」倪彩珠的眼眸乍現光彩,隨手將花瓶放回桌子上。
隨著她猴兒一般蹦跳的小身影跨出房門,他不甚意外地聽見房間裡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
他閉上雙眼,歎氣。好了,一隻昂貴的前朝古董花瓶毀了。阿彌防佛,希望額娘不會看見。
「小的給貝勒爺請安。」
「貝勒爺早!」
習慣性地背著手顯露一身的穩重,踩著台階而下的傅天翼頷頷首,一一回應護院們的招呼請安。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朗颯的眉心緩緩皺緊。
「倪姑娘。」
「叫我彩珠!」她回過頭笑喊,心無城府。
「彩珠。」他點頭,從善如流,「我都忘了問,你是怎麼能進入我虜間的?」 。
「哦,說起這個,」倪彩珠微側著螓首,笑彎了柳眉,嬌俏宛如初春的桃花。「我說你們官家的規矩就是多!我不過是想進房叫你起床比武,結果冒出來一堆人凶巴巴的擋著我!」
傅天翼提了口氣……忍住、忍住,趕快深呼吸,別忘了你的教養和形象。「所以你就把我的護院們打得個個眼窩淤青、嘴角流血?」
她粉嫩臉蛋上的欣喜斂了斂,纖纖玉手往最前頭的男子指了指,「是那個人說的,他說要打贏他們才能進你的房間啊。」
被指的護院統領傅強愧疚地不敢抬頭。
「所以你當真將他們通通打成這樣?」傅天翼已經不知道自己此刻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
翻白眼嗎?自己剛才好像已經做過了。低吼嗎?不行,再喊下去他會倒嗓。
「我的天。」好,他呻吟總行了吧?
自己是不是該慶幸?
幸虧傅強說的是「打贏他們」,而不是「踩著他們的身體才能踏進房間」,否則倪彩珠肯定會把這些人個個打得趴在地上,再踩著他們走進他的房間。
是的,雖然他認識她不久,但是以她的個性,他有把握她就是會這麼做!
看著他皺眉的臉,凝視前方一副無力的模樣,倪彩珠突然間沒來由地覺得受傷,也感到生氣!
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他的神情及每個動作都好像在告訴她,我怎麼會認識你?
太過分了!虧她起了個大早,興匆匆的穿上最漂亮的衣裳來王爺府找他比武,結果他卻……「一句話,你到底要不要比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