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秀廷知道一定是梅修夫婦逼她進來的,於是明白現在該是時候解釋他與梅蕊之間的種種過往了。
「賢婿請坐。」當他起身向梅修夫婦行禮後,梅修和藹地對他說。
陸秀廷看著兩位老人和梅蕊坐下後,才在自己的座位上落了坐。
果真,梅修要跟他和梅蕊說的事,正如陸秀廷所揣測的那樣,梅氏夫婦要知道兩個看似十分般配的孩子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如此俊秀的男孩不僅未能得到女兒的歡心,還讓她變了一個人似地?
於是陸秀廷當著梅蕊的面,毫不隱瞞地將自己與梅蕊認識並產生誤會的種種經過都講了一遍,完了還順帶表示希望梅蕊能去幫他的新窯點梅,因為那是他獨立掌窯後的第一窯瓷器,他不想失敗。
在他說這些經過時,梅蕊始終安靜地坐著,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雙眼只是看著手裡早已被扭絞得沒了形狀的絲帕。
這番長談解除了梅氏夫婦心頭的疑惑,雖說女兒依然不開心,但對這個女婿,他們已經全然接受了。
為了合力說服女兒,梅修邀請陸秀廷暫住莊內,這正合他意,在沒有說服梅蕊前,他不想離開。
從決定來梅花山莊起,他就暗自決心不僅要贏得比賽,還要說服梅蕊先去幫他的新窯畫梅。因為那是他的第一次掌窯,他不能出任何錯,而梅花仙子的幫助將是他第一窯瓷器成功的巨大助力。
現在,他贏得了比賽,又找到高嶺土,可以說萬事俱備,只要她肯幫助他,他一定能將心中早已構思好的梅花杯燒製出來。而且他心裡有種渴望,渴望她能夠分享自己成功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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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的夜晚,空氣中飄灑著梅花的清香,梅修夫婦在梅沁苑內陪女兒說話。
「蕊兒,陸公子已經解釋了那些誤會,今日也是你自己挑選上他的。如今,你該給他一個機會吧?」梅修試圖解開她的心結。
梅蕊低頭不語,她無法跟爹娘說,自己其實也不是真的那麼討厭他,只是覺得如果嫁給他,她今後怎麼跟他和平相處?想想看,一個曾被你恨得牙癢癢的人突然要成為你必須每日每夜恭敬以待的夫君,那怎麼行?
她又不是嫁不掉的女子,為何非要嫁給死對頭不可?
不,她才不要呢!
「陸公子少年英俊,言談舉止得體,從他的那只梅花杯可看出他才情超卓。陸氏更是滿門俊傑,家學淵源。」梅修稱讚著再勸解女兒道:「如此既有潘安容貌又有三江文韜的男兒你都不樂意,那什麼樣的男兒才能得你的心呢?」
「反正不是他!」梅蕊嘟囔。
聽她語氣猶豫,梅修激她。「那你是否要爹爹為我梅氏出爾反爾之舉,去員外第下跪謝罪,再張貼告示於城門之上,向全城百姓賠禮道歉?」
「蕊兒不敢!只是……」梅蕊揚眉急切地說,聲音卻消失在噘起的小嘴裡。
瞧見她欲語還休的表情,梅修夫婦相視一笑,知道女兒的心結雖然一下子難解開,但已經不再擔心今日定下的親事,因為他們相信用不了多久,未來的女婿定能解開女兒的心結。
而就在梅氏三口燈下交談時,客房內的陸秀廷也睡不著,他跟總管要了白天用剩的窯泥,獨自在燈下捏著坯子。
對婚事,他並不擔心,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最終能說服梅蕊,讓她幫助他完成第一窯瓷器,不過首先他得付出努力,贏得她的信任和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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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兒的歡叫拉開了晨幕,將陽光、花香和嶄新的一天帶給了每個人。
梅蕊張開眼,看著陽光從半敞的窗口洩入,照在床前的桌子上,那裡有件東西吸引了她的視線。
她連忙起身走下床榻,湊近一看,驚訝地發現那是一個新塑的梅花杯。
只見梅花杯一邊堆了一枝梅,其上粘貼著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和兩片葉子,底周附著筆架式的梅樹桿托座,有緊密相連、誠心致歉之意,另一邊貼了一隻大鳥。
從手法上看,與昨天陸秀廷捏的那個梅花杯一模一樣,因此她知道也是他的傑作,而最讓她怦然心動的是其中的寓意和那圖案給她的震撼。
輕輕撫摸著那只似曾相識的大鳥,她心潮起伏。
「阿寶。」她喊了一聲。
房門立即開了,阿寶跑了進來。
「小姐起來了?」她走近床榻替小姐整理著床鋪。
「這是誰拿來的?」梅蕊指著梅花杯問。
阿寶回頭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說:「是陸公子讓奴婢送進來的,那時小姐還沒醒,所以奴婢把它放在桌子上,想讓小姐醒來就先看到它。」見小姐不再多問,只是看著那個梅花杯,阿寶又興致勃勃地說:「陸公子的手好靈巧,不一會兒工夫,就給三仔捏了幾隻小鳥,可有趣呢!」
喔,他真不簡單,這麼快就把她的丫鬟籠絡了!梅蕊抑制著心裡的起伏暗想。
「小姐,陸公子捏的梅花杯果真好看。」阿寶整理好床,再走到她身邊,為她梳頭。「不過陸公子說,等他用高嶺土……」
「高嶺土?」梅蕊突然回頭打斷了她的話,也將她剛盤好的髮髻弄散了。
「小姐,你看你!」阿寶責怪她。
可她毫不在意,抓著一綹長髮急切地問:「哪裡有高嶺土?」
對她少見的急切神情,阿寶一愣。「陸、陸公子說他有。」
「真的嗎?」梅蕊隨手將自己的長髮挽了個髻。「來,用簪子幫我簪住,我們去找陸公子。」
聽說小姐要去找陸公子,阿寶心裡大喜,從昨晚到今晨,她就和山莊裡的其他人一樣,越來越喜歡那位溫文爾雅、英俊愛笑的新姑爺了。於是她忙不迭地選了只彩玉金簪將小姐把頭髮固定住,又匆忙伺候她洗漱後,跟隨她往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