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坯子是白色的,但最重要的是,你我會忙得忘記一切。」
果真,正像陸秀廷說的,當他們進入制坯坊後,就再也沒有時間想別的了,所有的不安和內疚都消失無蹤。
梅蕊畫各種形式的梅花,泥工們則按照她畫的梅花往打制好的梅花杯坯子上堆貼。
陸秀廷與領班洪林不斷地進進出出,指揮著大家將做好的坯胎小心地放置在木質坯架上等待裝匣上窯。
但是不管多忙,陸秀廷都不會忽略她,只要有機會就會來她身邊看看她,並在沒人注意時,偷偷做一些讓她心醉神迷的親暱小動作。因此,原本范朝陽帶給他們的鬱悶心情也漸漸開朗起來了。
有時當梅蕊不需要畫畫時,她也不願離開陸秀廷身邊,於是她也動手制坯。
而她心靈手巧,對捏、塑、貼、推等手法的嫻熟,經過她的手捏成的梅花,栩栩如生,幾可亂真。讓在場的制坯工們開了眼界,大家都爭相目睹她的絕活。
「蕊兒,好好一展你的才藝給大家瞧瞧!」陸秀廷也被她俐落的動作和那獨具特色的梅花吸引了,一邊自豪地替她鼓勁,一邊湊在她身邊模仿,但不管是他還是其他有經驗的制坯工,都無法塑出像她那樣紋飾清晰又帶靈性的梅花來。
以後幾天,他們一直是這樣忙碌。
制坯很講究時效,一旦瓷土備好就得打泥制坯,而且其中不能間斷。因此制坯工們都是每天清早進制坯坊,很晚才能回來休息,陸秀廷和梅蕊自然也是,但是幸福甜蜜的感覺消除了忙祿給他們帶來的疲累。
然而到最後裝匣時,陸秀廷看出梅蕊已經很疲倦了,就要阿寶陪她回去休息。可梅蕊說什麼都不願離開,嘴上說是為了她的梅花瓶,其實是不想離開陸秀廷。但當午夜來臨時,她終於支撐不住趴在坯架上昏昏欲睡,她的丫鬟阿寶早就蜷縮在屋角的椅子上睡著了。
自然,她最後又是被陸秀廷抱回主屋的。
結束了制坯後,接下來的就是由裝坯工上陣裝窯了。
到了這時候,按照行業規矩,除了家族掌窯的和領班外,只有相關的窯工可以進入坯房和大窯,其他閒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內,女人和孩子更是被嚴禁進入大窯。
於是裝窯一開始,大窯四周的門都得關閉,制坯房深鎖,不上窯的制坯工們大都到觀音谷幫助採石工們提煉高嶺土去了,偌大的花溪坊內頓時安靜了。
第九章
午飯後,梅蕊帶著阿寶在門前的參天巨樹下玩耍,那盤根錯節的根基和枝葉相纏的濃蔭讓她很開心。
就在她們玩得高興時,范朝陽來了。
「蕊兒!」看到大樹下的梅蕊,他興奮地高聲喊著跑來,眼裡的光彩顯示了他的喜悅。
「范哥哥,你怎麼來了?」見到他,梅蕊有絲詫異,原以為經過那天的爭執他不會再來花溪坊了。
「來看你啊。」范朝陽臉上絲毫沒有那天的怒氣和陰鬱,他笑嘻嘻地走近。「我知道今天秀廷要裝窯,所以來陪陪你。」
梅蕊很想說不需要他陪,但想起陸秀廷對他們的友情還很在意,而自己是破壞了他們友誼的罪魁禍首,於是心裡有點抱歉,便口氣和緩地說:「謝謝你。」
看到她的笑容,范朝陽心裡充滿喜悅。「跟我還要這麼客氣嗎?」他問。
梅蕊淡笑。「不是客氣,是真的很感謝。范哥哥要不要進去坐坐?」
「不用了。」范朝陽連忙搖搖手。「你看今天天氣這麼好,不如我帶你去李山溪玩玩,那裡有座嵌在山崖上的佛像,聽說到那裡去拜佛最靈驗。」
「真的嗎?」梅蕊好奇地問,她以前就有聽說過嵌在山崖裡的佛像,可從來沒有見過。
「當然是真的,那佛像與山壁連成一體,從不同的方位看有不同的神態,或威嚴,或安詳,或慈悲,都很傳神。據說那是天府神工下凡雕鑿而成的,所以才會那麼靈驗。」范朝陽興致勃發地解釋。「我從小就到那裡去臨摹大佛神韻,所以如今很多人都說我塑的佛像有靈性。」
梅蕊真心地讚賞道:「是的,你塑的佛像確實很好。」
范朝陽立刻說:「可是再好,你也沒選擇我。」
聽他又提起這個,梅蕊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見她沉下臉,范朝陽慌了,急忙說:「沒事,沒事,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走吧,我們還是去看石佛去。」
梅蕊知道他有心結,很不想跟他去,可是又擔心自己的拒絕會增加他對陸秀廷的恨意,於是很婉轉地說:「我還是不去了,我想等秀廷出窯。」
「裝窯哪有這麼快就能出來的?」范朝陽勸她。「不到今夜掌燈時,他出不來的。那時我們早回來了。」
梅蕊還在猶豫。「這裡也很好玩。」
「李山溪更好玩,我保證去了那裡你絕對不會後悔,而且你還可以替秀廷和他的大窯拜拜佛,求佛祖保佑秀廷的第一窯瓷器完美無缺!」
他的提議立刻抓住了一向信奉神靈的梅蕊的心,想到裝窯後就要點火燒窯了,如果有神靈庇佑,那對陸秀廷不是很好嗎?
「李山溪遠嗎?」她看看四周問。
「不遠,就在觀音谷附近。」
一聽他說到觀音谷,梅蕊心動了。如果就在觀音谷附近,那應該很快就可以回來的,於是她點點頭。「好吧,我們就到李山溪去拜拜佛吧。」
見她終於答應了,范朝陽的臉上泛起興奮的光彩,他張開大手一擊掌,快樂無比地說:「走吧,為了秀廷,我會好好保護你!」
是啊,為了秀廷!梅蕊心裡甜甜地想。
「小姐,等奴婢去取點香來。」阿寶說著就跑走了。
「瞧,你的丫鬟也很想去呢。」范朝陽得意地說。
梅蕊笑笑沒說話,心裡卻明白,這幾天的忙祿辛苦確實把阿寶憋壞了,出去走走也不錯!
阿寶很快就拿著個小包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