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郁蘭望著她,欲言又止。她難道不是存有私心,才希望她遠離方亞斯?就連她自己都沒把握,她又如何能義正辭嚴告誡她?
柳芷芸忽然拉起她的手,「郁蘭,不然以後方亞斯找我的時候,妳也來好不好?」
……什麼?
「有妳在,如果被蒲英知道,他也不會誤會了啊。這樣我才不會覺得對亞斯不好意思……不過,這樣我好像給妳添麻煩了?」
「我沒關係。」能幫到她和哥哥的忙,對她而言就不是麻煩。
「那妳是答應了?」柳芷芸隨即漾了笑,一臉喜孜孜地張望她,那雙圓滾滾的眼睛讓她想到可愛的小鹿。
她……無法多想,更不忍拒絕這樣純潔的眼神。
「……好。」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的瞬間,才知道自己竟答應了!來不及反悔。一顆心,因為一個不及思索的決定,重新讓她聽到了心跳聲,而且是劇烈的跳動了。
柳芷芸勾起了迷人笑容,瞅著花郁蘭一張慌亂的臉……這樣做。對方亞斯算是夠意思了吧。
*** *** ***
她,還真的來了。
漆黑的夜裡,她一個人在二樓陽台,卻不是她家裡的陽台。
銀月如鉤,空氣清冷,瞭望遠山燈火,她緩緩歎了口氣,一個人對著手機講話。
「哥……你是不是應該早點回家?」
「妳吃錯藥了,我回家幹嘛?……是家裡又有什麼事?」
「沒,不是叫你回家來。我是……我是希望你少應酬,早回去休息。」
「妳真的不太對勁。還有事嗎?」
「沒。」
她哥哥似乎正忙,她才說完,就聽到「嘟嘟」聲……她顰眉,緊緊地握著手機,一股氣在心頭。
他難道認為女人只要擺在家裡就屬於他的了嗎?她是為他著想才提醒他,他一點都不懂她良苦用心!
他再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會有報應的!
「這麼快就討救兵了?」
一串低語吐在她耳邊,她一愣,想得出神的腦袋一下子清醒!
轉過身,她冷冷瞪著他。不知道方亞斯什麼時候跟出陽台來,剛剛她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要說他闖進來偷聽,這裡是他地盤,她人在屋簷下,指控他,好像也太囂張,恐怕反被他譏笑……這口氣,她吞忍下來。
「你要知道,我是芷芸叫來的。」她高高昂著下巴。
「那又如何?」他挑眉,臉上儘是笑。
他怎麼一點都不氣她做了電燈泡?或者他是氣悶在心裡?……肯定是,他是這種人。
「她心裡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我哥哥。她不希望被我哥誤會,所以我才在這裡。」她說得傲慢,說得一堆理由,內心卻無端端堆起了一陣空虛,讓她到自我嫌惡的地步。傷人傷己,她有最深的體會,卻每每遇上他,總深陷於此難以自拔!她難道還妄想他能體會她的心,懂她的痛……他的心又不在她身上,她又何苦……她惱,眼光冷冷一瞪便轉開了。
卻聽到他不甚在意地說:「無所謂,來日方長。」
聽在她耳裡,真真刺耳。這也就是說,他隨時等機會?他真的都聽不到她心碎成一地的聲音。
花郁蘭瞇起了眼,「你愛她……就這麼深?」
她出口一句質問,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酸酸的口氣,冷冷的吐出,他……該不會聽出來?
方亞斯看著她,用著一雙比明月爍亮的眼神直直凝視她,彷彿穿透了她的靈魂,窺透了她內心深處的秘密似的,看得她一顆心狂跳起來,整個人拚命想逃開他攝魂似的眼神!她卻骨子裡反硬著脾氣,直直瞪回他。
冷不防,他吐出一句——
「妳……管這麼多!」他一句話落,轉身就回客廳去。
花郁蘭愣在那兒,心臟狂跳,回不了嘴。她明明可以回他,是為了她哥哥,她該理直氣壯頂回去,他才是那個處心積慮妄想破壞別人姻緣的第三者,她為什麼不能管——
她該要理直氣壯……她卻內心一片淒涼,氣自己對他……難以忘情。
她總以為自己很堅強,她自信自己很獨立,但她的堅強獨立,她的滿滿自信,卻每一回……都栽在他手裡。
儘管她表面無事,但掩藏的軟弱的心,早已被他冷峻的眼神給戳得坑坑洞洞了。
「郁蘭?過來喝茶啊,妳怎麼不進來?」
一聲喚,她抬起頭,站在陽台外,看著客廳內……方亞斯坐了下來,拿起刀子切起奶油蛋糕,柳芷芸泡了水果茶端上來,拿了杯子倒。
這裡,溫馨,自在,甜蜜得就像一幅定名為「兩人世界」的畫。而她,站在框外,是欣賞;如果硬要擠入,就會像個格格不入的闖入者……她幾乎錯覺自己才是那個第三者!
但芷芸!可是她哥哥的!
她往前踏了一步,跨進客廳裡,坐在她身邊。
方亞斯瞥她一眼。她就像個護衛似的,緊緊守著柳芷芸,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著她厭惡的奶油蛋糕一樣排斥。他忍不住笑,卻有更深的無聲的歎息落人心底。
遲鈍的笨蛋!
「奶油蛋糕……是芸姬親手為妳做的。來一塊吧?」
他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像惡魔一樣的可恨!
所以她更加的厭惡自己了——她為什麼會喜歡上這種男人?她上輩子一定狠狠的糟蹋過他,這輩子才會吃足他的苦!
*** *** ***
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愈來愈多。
雖然口中沒說,心裡也始終不肯承認,但前一陣子她確實在逃避他。
那時還不知道柳芷芸和哥哥在交往,而她不能容忍自己因為他失戀就跑去投懷送抱,所以刻意的疏遠。
最好是她能因此忘了他,將他從心裡卸除,不再時時刻刻記掛,那才是她的幸福。
沒想到,命運的捉弄,還是讓她得和他糾纏不清。
不過這樣的「糾纏」,對她的感情是一點幫助也沒有,她反而在想……恐怕她是愈來愈招致他怨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