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靳看著他漲紅了臉的模樣,知道他想說什麼事,面無表情的將魚吃完,拭淨了手,緩緩的開口,「你們的事,我沒有意見。」
藍玉訝異,「你不在乎?」
「有什麼好在乎的?」斐靳冷冷的反問。
「誰說的?!你娘要改嫁,你怎麼能沒有意見?」藍玉緊皺蛾眉。
「你還沒嫁進我靳家門,我爹就得了急病去世,你壓根兒就不算是我娘。」斐靳綻出一抹嘲諷味十足的笑。
藍玉氣煞,打從還沒嫁與他爹為妻之前,她就看他不順眼了,「我告訴你,我再怎麼樣也是你爹點頭答允要娶的人,既然如此,我就是你的娘,一日為娘,終生為娘,這道理你可聽過?」
斐靳撇開臉,裝作沒聽到,更懶得理會她。
「你……」可惡!他那是什麼態度啊?藍玉丟下手中吃剩的魚骨,就要衝上前去痛揍他一頓。
薩印連忙抱住她,「別衝動。」唉,她一遇上了斐靳,就很容易激動。
斐靳看著緊抱著藍玉的薩印,「你改變了她。」
薩印先是一愣,隨即笑說:「是啊!」他已經成功的讓她不再當一名竊賊。
「咦?你們在說什麼?」藍玉皺眉瞪著薩印與斐靳。在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事瞞著她?
「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一點都不適合當竊賊,還是安分點,當個大夫的妻子就好。」斐靳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你說什麼?」藍玉詰問,若不是薩印抱著她,她一定要衝上前,扒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
薩印笑瞇了眼,「謝謝。」
藍玉皺眉,「你幹嘛向他道謝?」
薩印伸出厚實的大手,輕輕握住她的柔荑,「他答允讓你嫁與我為妻了。」而他在聽了斐靳的回答之後,更能放心的娶她為妻。
藍玉愣住,「他剛才有這麼說嗎?我怎麼沒聽見?」
「唉。」斐靳歎了口氣,實在是無言以對。
一見他這模樣,藍玉又忍不住發怒,「你的態度就不能更好一點嗎?歎什麼氣啊?!」
「好好好,你就別生氣了。」薩印連忙安撫她的情緒,隨即想起一件事,直瞅著斐靳,「若我跟藍玉成親……你不就成了我的兒子?」
斐靳緊皺眉頭,神情極為不自在,「你們還是別成親好了。」他可是一點也不想當他的兒子。
藍玉收斂怒氣,笑瞇了眼,「喔,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所以你才一直極力撇清與我的母子關係啊!」
呵……想想也對,朋友突然變成了爹,這種關係任誰也無法接受。
斐靳瞪著滿臉得意的藍玉,「我從以前到現在只把你視為妹子看待,別開口閉口都自稱是我娘。」
說完,他轉身離開。
沒錯,他是不能接受朋友變成爹,更不能接受一個比他年紀小的女人成為娘。
薩印與藍玉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林間,互看了一眼,最後忍不住輕笑出聲。
其實他並沒有像他們所想的那樣冷漠,是個很會鬧彆扭的人。
藍玉笑得眼都彎了,偎進薩印的懷裡,「既然事情都已經解決了,那你也不必離開這裡,大可安心的與我一同住下來。」
薩印沉吟了一會兒,「不,我還是得離開。」
藍玉連忙自他的懷中抬起頭,不解的瞅著他,「為什麼?」
李富父子永遠也不會來找他麻煩,斐靳也同意他們在一起了……為什麼他還要離開?
薩印俯身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我打算帶你回去祭拜爹,先告訴他我已經找到了失散各地的弟妹們,而他們也都過得很好;再告訴他我將娶你為妻,並與你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藍玉忍不住漾出一抹笑,「當然好。」
她說過了,無論他要去哪裡,她都會與他一道,永不分離。
*** *** ***
在車水馬龍、肩摩轂擊的市集,地上躺了一名全身長滿膿瘡的男子,身上衣著破爛,不時散發出惡臭,路人莫不掩住口鼻,滿眼嫌惡,繞道而行。
一名男子背著一隻木篋,牽了匹毛驢,驢背上坐了一名相貌艷麗的女子,緩步走來。
男子一見眼前情景,二話不說就上前幾步,將那名躺在地上的男子扶起。
眾人莫不訝異的停下腳步,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瞧,他竟去扶那人起來。」
「髒死了,他不怕一碰了那人,全身也跟著長滿膿瘡?」
「咱們等會兒可得離他們遠一點,以免也被染上了膿瘡。」
女子轉頭,惡狠狠的瞪著那些說閒話的人。
圍觀的人們立即噤聲,不敢再開口說話。
薩印將那名全身長滿膿瘡的男子扶到一旁坐下,先為他把脈,再放下背上的木篋,取出一些藥草,立即搗爛,但是一時之間找不到布巾擦拭男子身上的髒污,好將藥草敷在他身上。
這時,一隻白皙小手拿著手帕,遞向前。
薩印轉頭一看,瞧見藍玉臉上堆滿了笑。
「快拿去,你不是要幫他拭淨身子嗎?」
薩印看著她那繡了花的手帕,怎麼樣也無法伸手接過來。
「我不在乎,反正以後再繡條手帕就是了。」藍玉笑說,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他的心事?
「謝謝。」薩印朝她微微一笑,伸手接過手帕,拭淨男子身上的髒污,再將藥草敷在他身上。
這時,一名老婦手拄著枴杖走過來,口氣極差的說:「年輕人,你為什麼要幫他?你可知道他之前無惡不作,上天為了懲罰他,才會讓他全身長滿了膿瘡,無人理會。」
薩印轉頭看著老婦,「我既然身為大夫,就不該管對方以前有怎樣的過去,只要見人患了病,便會幫忙診治,不收分文。」
無論對方以前做過怎樣的錯事,他深信他已受到該有的懲處了,而他就是無法見人患病卻視若無睹。
全身長滿了膿瘡的男子忍不住哽咽落淚,為了他曾經做過的錯事懊惱,更由衷的感激薩印願意對他這種人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