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已經什麼都無法再給,那至少不該再帶給她漫長的身心折磨或永久的傷痛遺憾吧?
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不讓她知道他的情況,獨自去接受治療呢?
驀然之間,靈光乍現,有個主意在腦中成形——
或許這會是冠冕堂皇的好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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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家的客廳中,一對父母,五名兒女,一家子人難得的齊聚一堂。通常他們只有遇到重大事情需要宣佈、討論,抉擇時,才會召開家庭會議。
而今日,召集人則是——紀墨然。
此刻除了他之外,其餘每個人在聽到他宣佈自己罹患中期癌症時,都是一臉的震驚錯愕,接著神情又轉為憂慮擔心,此起彼落的丟出一連串問題,輪流表達著關切。
「老二,你要勇敢,媽媽會陪著你、照顧你的。」紀媽媽費力平息了得知噩耗那一刻的激動,拭去眼淚,摟著紀墨然,鼓勵的對他說。
「謝謝媽。」紀墨然覺得溫暖,家,果然是最後的避風港。
經過幾天的思緒沈澱,他已經比較能接受罹患癌症的事實了,心情上也平靜許多。
「我去查查哪裡有治淋巴癌比較厲害的權威,有經驗的一定比較可靠,說不定也可以減少一些痛苦。」紀境綸在此刻不是「新世代」的董事,而是一個煩惱兒子生命健康的慈父。
「爸,我現在看的就是診所醫師建議的××醫院血液腫瘤科主任,應該不差了。」紀墨然其實也頗為看開,醫生畢竟不是神仙,該做的去做,其餘的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現在醫學進步,癌症還是有得救的,大哥相信你一定會幸運度過這一劫。」大哥紀鴻然替他打氣。
「是啊。」紀墨然微哂。「五年存活率有四成呢!」他這話聽起來不知是在慶倖存活率高,還是在失望存活率低。
「才四成?!」小妹紀庭然忍不住拔高了嗓音,眼眶從聽到這消息時,就始終保持泛紅的狀態。
「閉嘴!」老三紀斐然低斥,霍地賞了她一顆爆栗,懲罰她口無遮攔。「哪壺不開提哪壺!」
紀庭然吃痛的撫著額頭嘀咕。「我是在替二哥擔心耶!」
「小妹說的沒錯,才四成,彷彿治療只是在拖延生命。」紀墨然自嘲一笑。
「我聽說,化療很辛苦……唔、唔!」紀庭然話還沒說完,嘴巴已經被紀斐然給緊緊摀住了。
「二哥,我們全家人都會支持你,你別怕、別沮喪。」老四紀睦然那低柔的嗓音立即傳來,以掩蓋小妹缺失。
紀墨然動容的笑著。「我知道有你們會陪著我。」
家人,就是不論生老病死,都會不離不棄的!
每個家庭都一樣,成員中若是有人不幸罹患重病,那可不只是病患本身的抵抗,而是全家人一起向病魔抗戰。
聽他這麼講,紀媽媽忽然想起了他的親密女友。「你告訴爵如了嗎?」
紀墨然搖了搖頭,臉上漾滿了柔光。「這就是我想要說的第二件事。」
「怎麼了?為什麼不告訴她?」紀爸爸困惑地問。
愛情的陪伴也是在對抗病痛時的強效藥啊!
紀墨然再度搖頭,說明原由。「我不想告訴她,我捨不得讓她傷心,捨不得讓她陪著我提心吊膽,我甚至擔心怕會誤了她的一生,考慮要找個好時機和她分手。」
「有可能治癒的啊!」紀斐然說道,擔心他想法消極。
「治癒的機率是少之又少的,就算暫時能緩解,可日後復發機率可不小。明知道可能會發生的狀況,還要自私的讓她這樣跟著我吃苦嗎?」紀墨然悲觀地道。
「反覆的煎熬是天底下最難受的折磨,與其日後如此,不如早點讓她離開,一勞永逸。」
他不否認,放棄管爵如會有多麼的捨不得,但為了她好,他再怎麼心痛,也得咬牙放手。
現在想想,他不禁要慶幸那時她沒有答應他的求婚了。
「二哥,你可別衝動啊!要是你真的把病治好,可是卻跟爵如分手了,那豈不是很冤枉嗎?」紀睦然用那醇柔的嗓音勸慰他。
「對啊,老四說的對。」紀媽媽出聲認同。「爵如是個好女孩,和你又這麼搭配,不到非不得已,別輕易放手。」
「我跟你媽的想法一致。」紀爸爸也附和。「爵如將來不只是你生活上的好伴侶,也會是你在事業上的好夥伴,這樣的對象可不容易。」
他們一家人很看好紀墨然和管爵如這一對,也都認為他們結婚是遲早的事情,所以紀家夫婦幾乎是把她當准媳婦看待了。
紀墨然的心情真是複雜得可以。一方面欣慰爵如讓他的家人如此中意喜歡,一方面又怕自己無法給她幸福。
如果有辦法,他當然不想結束這段戀情啊!
思付了會兒,他看向大家。「我想了一個辦法,可以暫時離開爵如,獨自去接受治療,以後再視我的痊癒情況如何,決定適不適合再和她走下去。」
「什麼辦法?」大夥兒異口同聲追問。
「我們自己寫一封通知信函,佯裝是紐約總公司那邊要求做人才交流,指定要我過去參與一件大案子,同時觀摩見習,為期半年至一年。」紀墨然娓娓道出心中的計劃。
他想,依照爵如的性格,知道他是要出國工作、充實經驗,應該是不會阻攔他的。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沈默了好一會兒,思考著可行性。
見沒人應和,紀墨然又繼續遊說道:「有分別身為董事與總經理的爸爸和大哥一同出馬,可信度就高。之後,你們只要裝作我不在國內就好了。」
還是沈默。
似乎可行,但工程好像還頗為浩大啊!
「拜託,我已經想不到方法了,我必須把爵如的事處理好,才能盡快安心的開始接受治療。」紀墨然繼續尋求援助。
「你難道不希望有爵如的鼓勵和陪伴?」紀睦然疑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