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的鬧鐘「答、答、答、答……」走著,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聲響,空間安靜得讓她不知道他還在不在床邊。
她悄悄睜開眼,卻撞上了他低頭凝視的目光,心狠狠地被揪緊,忘了呼吸。
「怎麼又醒來了?」他輕柔地將她落在腮邊的髮絲勾到耳後。
「睡、睡不著。」她坐起來。
她怎麼能就這樣告訴他。就這樣兩人獨處在同一空間。她的心根本無法平靜。
「那我陪你說說話。」他只想陪著她。哪裡也不去。
第一次,這樣無所事事地坐著,竟然不感覺自己在浪費時間。
「您今天的行程……九點有個會……」
「取消了,我今天唯一的工作就是照顧你。」
終於,她的淚水不可遏制地奔出眼眶,在聽見那樣融化人心的話。
「怎麼哭了?」他拭去她的眼淚。
「沒什麼……」她撇過臉,避開他的碰觸,只覺心裡悶得難受。
「告訴我,你現在心裡在想些什麼?」
看見她的眼淚令他心疼,他猜想這些眼淚是因他而流,但是,他有幾分不確定,不確定她對他的感情是什麼。
是感恩?是仰慕?還是愛……
「不要問我。」她感覺自己正被逼到絕境,那如洪水般的愛戀就要衝破堤防,轟然而下。
「為什麼不能問?」他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看他。
他同樣受著煎熬,渴望又害怕聽見她的坦白。
他想知道她愛不愛他,只是,一旦她承認了,他又該如何處理兩人之間的感情?
為了踏上成功之路,他的愛情與婚姻早早就規劃成必須獻上的貢品,他會找個財力背景雄厚的女人,穩固並壯大他的事業版圖,那個女人還必須有足夠強硬的手腕來鎮住家族裡永遠不知足,永遠企圖興風作浪的女眷。
但是,他卻只想得到她的愛,只要她愛他,她就不會有離開他的一天,他不能失去她。
她低垂著目光,就是不肯再對上他的眼,她恨自己不爭氣,止不住不停滑落的淚水,她該如何解釋,該如何堵住他的逼問。
「雲蘭……」他輕輕喚了聲,像要誘引她照實說出內心的話。
她緊咬著牙關。
「雲蘭……」此時,他多想抱緊她,為她止住淚水,是他,令她如此痛苦嗎?
「副總,你想讓我的瘀青再添一處嗎?」
出乎意料的,王雲蘭的聲音只有抱怨,沒有其它。
他茫然地鬆開捏著她下巴的手。
「副總,我看你根本是來虐待員工,而不是照顧員工。」她快速抹去臉上的淚水。
「你剛才為什麼哭?」他不放棄想知道答案。
「都是你啦!用那種呵護的語氣說話,害我想起小時候生病時,我媽都會煮蚵仔湯給我喝,害我又想家、又想喝蚵仔湯。」
「就因為這個?」他眼帶懷疑地盯著她瞧。
「不然咧?」她輕瞪他一眼。「你可不要笑我,這麼大了還像個沒斷奶的孩子。」
「你真想喝蚵仔湯?」他還是不相信。
「嗯……可是也不知道上哪兒買。」
「我去買,家裡鑰匙放哪裡?」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有些狼狽地掩飾自己的自作多情。
「在門後的掛鉤上。」
「你先躺一下,我很快回來。」
「辛苦你了,又得爬一次樓梯。」她一直掛著笑容,直到鞠紹威走出家門,關上鐵門,她的情緒才徹底崩垮了……
她掩面痛哭,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繼續多久?
如果她不小心洩漏了心事,是不是會如同以前學姐告誡過她的,就會永遠的被他排拒在外?
如果讓她選擇隱藏感情和離開他的痛苦,她寧願選擇前者,至少,她仍待在他身邊,仍可以隨時看見他。
原來,一個女人為留在心愛的男人身邊,無論多麼難熬,都願意忍受。
第五章
王雲蘭受傷復原後,日子如往常一樣忙碌,她和鞠紹威都沒再提起那天在她住處,險些擦槍走火的事。
只是,鞠紹威開始不自覺地關注她的一舉一動,似乎想在她不設防的時候,從她表情眼神裡捕捉到一些令他心安的情感。
每次,他出其不意地轉向她,都會發現她正專注地凝視自己,只是,接著,她會揚起眉毛,鎮定地用眼神詢問他要什麼。
這令他感到惱火,這該死的女人,該死的沉得住氣,偏偏這些,還都是他教會她的。
另一邊,吳孟孝也展開追求,但是,始終約不到她吃飯,因為她的時間早就被鞠紹威佔得滿滿的。
時序從秋入冬,街邊櫥窗也開始妝點出聖誕的氣氛。
這樣的節日,對家人、對情人是溫暖浪漫的佳節,但對異鄉遊子、對形單影隻的單身男女卻是苦無去處的無聊節慶。
去年這個時候,鞠紹威約了兩個干金小姐,一個吃晚餐、一個賞夜景,在最不想休息的時間,卻是王雲蘭最空閒的時候。
「唉……」她攤開記事本,看著十二月二十五日那頁,整天空白的行事歷,輕歎一口氣。
「怎麼了?難得聽到你歎氣。」
「副總。」她沒聽見鞠紹威開門的聲音,愣了一下。
「喏,給你。」他遞了一個白色雪銅紙信封給她,信封上印有兩朵淡粉紅色的雪花。
「這什麼……」她納悶地打開信封,裡頭是「洞爺飯店」的「白色聖誕情人套餐」餐券。
她心驀地跳了一下。「給我的?」他要跟她共度聖誕節?
他微微一笑。「當然,聖誕節好好犒賞自己,就不佔用你的假期了。」
聽他這麼說,她立刻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猜想,她手指一捏緊,才注意到餐券不只一張。
「為什麼是兩張?」
「這是情人套餐,可以跟朋友一起去。」
「嗯,謝謝。」她的臉上並沒有太多喜悅。
其實,鞠紹威只是狡猾地想試探她到底有沒有男朋友。這間法式餐廳的經理認識王雲蘭,只要他事後不經意地詢問一下,便可知道,她說她喜歡的另有其人這件事,是真是假。
雖然,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有點卑鄙,而且很幼稚,但是,她的嘴實在是封得太牢了,怎麼也套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