擷香擰眉。哪兒來的莽夫敢在醉月樓撒野?「是何來歷?」
「沒人認得,只知道姓初。」
初?腦海迅速閃過京城中高官豪族的名單,擷香黛眉蹙得更緊。沒聽過這號人物啊!
「初爺到——」此時,廊外傳來低喊。
兩人相視一驚,小婢更是慌得亂了手腳。
「不打緊,你先下去吧!」抑下心頭的忐忑,擷香勉強揚笑,拍拍小婢的手。嬤嬤肯放行,應是無害之人才是,何況還有品頤護著,她不怕。
「擷香姑娘,您自己留神點。」小婢不禁又細細叮嚀,才由後門離開。
唇畔揚起譏諷的笑,擷香嗤哼一聲,走到門前盈盈一福。管他初爺、末爺?美色當前,男人還不都一個樣?
就讓她來會會這姓初的是何許人也!
第二章
「初爺,這兒就是擷香閣了。」將人帶到門前,小婢隨即離開。
初天緯健碩的身形佇立,深邃的眸光審視四周。
和主樓囂張宣麗的氣勢不同,擷香閣採用的建材雖也是高貴的紫檜木,但那精緻的雕飾、小巧的絲燈,更顯細膩高雅。
圓形的拱門後是四片菱形紋的雕花門,此時全拉了開,一層又一層的輕柔紗縵垂墜而下,讓人看不清裡頭。由內透出的燈光,渲著淡淡的清雅花香,穿越層層紗縵,氤氳著淫媚旖旎的氛圍,勾撩著人心,讓人只想沉溺在這溫柔帳中。
那原本剛毅的輪廓線更形冷硬,手撩起紗縵,筆直走進。
察覺到有人進房,早已跪伏拜迎的擷香立刻揚起嬌笑,柔膩道:「感謝初爺對擷香的疼愛,今晚擷香當盡力服侍,讓初爺對今晚永生難忘。」
眼前的人垂首跪伏,高度只至他的腰際,面容瞧不真切。初天緯冷冽的視線迅速繞過她的週身,在看到她的衣著時,俊薄的唇抿得更緊。
經過特殊裁改的衣領收於胸際,露出勾著金絲的肚兜邊兒,起自肩頭的領寬將引人入勝的美景完全展現,居高臨下的優勢,讓他將那誘人的白嫩肌膚盡收眼底。
好個狐媚的花魁!初天緯調回視線,腳下未停,直接走入內室。
嬌笑還凝在唇畔,擷香秀麗的臉龐已因怒氣而豎起柳眉。她發誓,她絕對聽到了他的嗤哼聲!
光看她跪在那兒的姿態就心酥魂茫的人比比皆是,哪個不是急忙來攙的?再怎麼位高權重也得拜倒在她那設計過的媚人姿態,他居然不屑一顧?
「初爺,擷香跪得腳都麻了,候著您呢!」一抬頭,卻是迷倒眾生的巧笑倩兮。
對那嬌軟的呼喚置若罔聞,初天緯已將擷香閣的格局盡收眼底,一張垂掛粉紅羅帳的大床,擺了美酒佳餚的桌椅,除了青樓顯目的魅惑裝飾外,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他逕自走到桌邊,一撩衣擺入座,斟了杯酒,輕嘗一口後,隨即一飲而盡,看也不看她一眼。
擺架子是吧?心頭暗啐了聲,擷香不再自討沒趣,緩緩起身,蓮步輕移,款款地往內室走去,一雙俏眼不著痕跡地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已看了個仔細。
看得出隱於湛色長袍底下的是長年練武的健碩體魄,難怪能將醉月樓頂砸了個洞。那張臉——若要說長相賞了他三分性格,卻是白讓臉上的陰沉同化成更加嚇人的冷肅。
擺著張死人臉,是心疼散下千金來當火山孝子嗎?沒讓心頭轉的思緒露餡,擷香帶笑,貼近了他入座。
「初爺,讓擷香來服侍您。」她執起溫著的玉壺斟了杯酒,溫柔朝他唇邊靠近。有口皆碑的擷香日,不能讓這莽夫砸了招牌,入場金可是醉月樓的重大財源呢!
初天緯看著杯中的瓊漿玉液,剛硬的下顎倏地繃緊。
「放下。」眼中滿是熾張的怒焰,平滑如絲的語調卻是不帶任何情緒。
擷香捧著酒杯的手沒有移動,用另一隻手掩唇輕笑,風情萬種。「初爺別羞,讓您自個兒斟酒,嬤嬤會怪擷香服侍不周……」
語音未落,擷香只覺眼前晃過一抹湛色的影,陡生的風勢刮得俏臉生疼,回神一看,原先拿在手上的酒杯不知何時已被他用衣袖捲走。
只見他大掌一握,幾個揉捏,再次張開,只有細緻的粉末飛散開來。
「話,別讓我說第二次。」冷睇了她一眼,初天緯拿起原先的杯子,又斟杯酒,一飲而下。
把酒杯粉碎也就罷了,就連酒都能在轉眼間蒸發!初天緯展露的高深內力讓擷香臉色一變,但他眼中閃過的情緒卻讓她瞬間忘了驚懼,只覺滿滿的怒意不斷上湧。
連碰她手都嫌髒嗎?那鄙視的神態好似她連街溝老鼠都不如!與內心澎湃情緒相回,浮現她臉上的卻是更勾魂攝魄的魅笑。
這種人她見多了!明明爭先恐後想一親芳澤,入了閣卻一副道貌岸然樣,直像被逼上梁山。假道學,看她不撕了他的虛偽面具!
擷香一傾身,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覆上他置於桌上的巨掌,指尖輕撫畫圈,卻連話都來不及說,就被他冰寒的話給冰了動作——
「再不把手收回去,我就讓你再也拿不起酒杯。」
擷香一僵,著惱地微瞇了眼,倏然起身,隔了張椅入座,杏眼直直地看他。這人來幹啥的?!
「初爺,相信您解了擷香的題,不是只為了在這枯坐無語到天明吧?」擷香怒極反笑,柔順無比的話隱隱帶著譏諷。「傳了出去,人家會說擷香技不如人吶!」
她倒懷念起那些一進閣就急著毛手毛腳的人了,對那慣見的場面她可是應付自如,而不是眼前這不動如山的冰塊,讓她無計可施!
那雙黑眸斜眼睇她,像是此時才把她當個正常人看。擷香暗自握緊了拳,毫不畏懼地直視回去。
見她不再妄動,初天緯才緩緩開口:「有誰來過?」
另有涵義的問句讓擷香微微一震。
他是為了昨晚的事來的嗎?但……昨晚被人闖入的事只有她和品頤知道,甚至連嬤嬤都沒透露,他怎會那麼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