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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只是他沒想到開車到半路,便接到幼稚園園長打來的電話。

  「請問你是黎醫師嗎?茉莉要我打電話給你!」對方聲音聽起來十分驚慌。

  「發生什麼事了嗎?」他有不祥預感。

  「她氣喘發作了!」

  *** *** ***

  氣喘又發作了!

  正在做採訪的清芙揍到醫院來電,大驚失色,顧不得訪問做到一半,立刻走人。

  她跳上計程車,一路上,不停地責怪自己,如果今天她陪茉莉去參加運動會就好了,如果她想辦法安排別的時間訪問,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她懊惱地自責,心急如焚,在醫院門前下車後,飛也似地狂奔,等不及護士的引導,問明白了病房號碼便衝進去。

  茉莉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只是剛剛才嚴重發作過,體力還很虛弱,正躺在病床上休息。

  「媽咪。」一見到她,茉莉開心地打招呼,掙扎地想坐起來。

  清芙連忙阻止她。「不要動!寶貝。」她坐在病床邊緣,焦急地檢視女兒。「你現在還好吧?覺得怎樣?」

  「嗯,我很好,沒事。」茉莉甜甜地應道。

  見女兒應答如常,清芙緊繃的神經才稍稍鬆懈下來。「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又發作了?」

  「她弄丟了吸入器。」黎暉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後揚起。

  清芙身子一僵,回首,見黎暉神情凝肅,胸臆也漫開複雜滋味。

  「怎麼會弄丟的?」她顫聲問。

  「這應該問你這個做母親的,不是嗎?」黎暉皺眉,注視她的眼很明顯帶著譴責的意味。「今天茉莉要參加游泳比賽,你知道嗎?」

  「我……知道啊。」她惶然。為何他要用那種眼神看她?

  「我跟茉莉的主治醫生應該都告訴過你吧?她在做激烈運動以前,一定要先吸入藥劑,以防氣喘發作。」

  「我……知道啊。我今天出門前還特地檢查過她書包了,確定她有把吸入器帶在身上。」

  「可是吸入器不見了。」黎暉一字一句地說道;「她到了幼稚圖,才發現弄丟了吸入器。」

  「所以……」清芙驚愕地撫住喉嚨,恍然大悟。「所以她就那樣直接下水游泳了嗎?茉莉!媽咪不是告訴過你,運動以前一定要先吸藥嗎?」她轉身責備女兒。

  茉莉扁著小嘴,想辯解,但黎暉已搶先一步開口。

  「為什麼你總是怪孩子?為什麼不檢討一下你自己?」他語音清冷。「如果今天有你陪在孩子身邊,她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不是嗎?」

  他這是在指責她?

  清芙胸口劇痛,心跳亂了,冷汗涔涔自鬢邊墜下。

  「我今天……有個採訪。」她困難地自喉問吐出聲音。「我媽說會陪茉莉一起去的……」

  「所以你就把自己該負的責任丟給一個老人家?」他還是很不客氣。

  為什麼他要對她那麼凶?榮莉出事她也很難受啊!她不是故意不照顱女兒的,是因為工作。

  她望向黎暉,奇怪他冷峻的臉孔逐漸變得矇矓。

  一旁的榮莉見狀,急著為母親緩頰。「黎叔叔,你不要罵媽咪啦!是因為阿媽今天身體不舒服,所以我才跟阿媽說我自己去幼稚園就行了,不關媽咪的事啦。」

  「茉莉,你不要說話。」黎暉抬手制止小女孩,表情還是很僵硬。「不管怎樣,你媽咪都應該學會一件事,工作不該比自己的女兒重要!」

  「可是真的不是媽咪的錯,是我自己——」

  「不要說了!」

  「不該說話的人是你!」

  見女兒焦急地想為自己辯護,前男友卻一個勁兒地責備自己,清芙又愧又惱,終於爆發了。

  她上前一步,氣勢凌人地瞪視黎暉。

  「你、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你敢保證,如果是你遇到類似的情況,你不會選擇你的病人、你的工作嗎?你敢說不是嗎?你說啊、說啊!」

  「清芙。」黎暉震驚地看著指著他叫囂的女人,一時怔忡無語。

  「我承認,我不是個盡責的母親,我做的還不夠,今天的事是我不對,是我錯了!可是你……你憑什麼指責我?」她紅著眼眶怒視他,嗓音因激動而破碎。「你根本不知道,這些年來我有多掙扎、多痛苦!我不是沒後悔過,我只是、只是——」

  她驀地哽咽。

  她哭了?

  黎暉怔然,眼看她眼眸起霧,粉唇顫抖,心口陡然揪緊,頓時對自己方纔的態度大感懊惱。

  「你聽我說,清芙……」他試著握住她肩膀,卻被她用力甩開。

  「你不要說了,我不聽!」雪白的容顏,凝結成霜。「你出去!我不要再看到你。」

  她不要再看到他?黎暉凍住,感覺胸口彷彿遭怪手挖了個大洞,頓時狼狽不堪。「你出去啊!快走!」她近乎歇斯底里地趕他走。他無奈,怕驚擾到其它病人,只得默默離去。清芙瞪視他的背影,一顆眼淚滑落頰畔。

  第八章

  深夜,清芙確定女兒熟睡後,一個人晃出病房大樓,來到戶外庭園隱僻處,坐在一株樹下,癡癡地望著夜空。

  思緒,悠悠匆匆飄回六年前,當她驚覺自己懷孕的那時候。

  他以為,她不曾猶豫過嗎?

  他以為,撫養一個孩子是一件容易的事嗎?

  他以為當一個母親,是女人天生就會的才能嗎?

  他根本不曉得她曾經歷過的一切!

  她也曾遲疑過,百般掙扎,該不該生下這個孩子,她很明白養育孩子是多大的責任,而當時的她還不夠成熟到擔得起。

  她考慮過墮胎,三次進了診所,躺在診療台上,卻三次都逃出來。

  她嘗試吃墮胎藥,無數次把藥抓在手上,卻遲遲無法張口。有一回好不容易吞下了,卻又驚慌地拿手指采入喉嚨裡,硬要把藥扣出來。

  最後,藥吐出來了,她的食道也刮傷了,還送醫急救。

  這一切心理轉折,這一切煎熬與折磨,他完全不知道!

  更別說生產時那撕裂般的痛楚,還有生下孩子後,那前途茫茫,看不見自己未來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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