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先生要我來探視翟小姐的情況,不是要我來傷害她的。」
葛如雲明顯地鬆了口氣,「那好,走吧,未央就在前頭……噯,李媽,你過來一下,你去跟未央說一聲,就說老闆娘的朋友來拈香。」
***
靈堂裡事先接到李媽通知的翟末央趕忙拭乾眼淚站在代表家屬的位子上。
交握著雙手低下頭,她倔強地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悲傷哭泣的模樣。
滕棠靖一踏進靈堂,第一個吸引他的目光注意的便是翟未央那一頭披肩的波浪長髮。在燈光的照耀下髮絲散著淡淡的褐色光澤,不若漆黑夜色般的神秘,她的長髮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與柔和。
像一道暖人的咖啡色長瀑。
「未央!」葛如雲輕輕呼喚,「這位是滕先生,特地來跟老闆娘拈香。」
「……謝謝。」
「翟小姐,請節哀順變。」
低沉的嗓音淡淡響起。
翟未央低降的視線凝視著眼前這一雙擦拭得晶亮無比的麂皮鞋靴,熨整完美的黑色西裝褲說明男子的高挑……
這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突然間好奇心凌駕了翟未央的思緒,她驀地揚起輳首,筆直對上滕棠靖凝望的視線。
那一瞬間,她彷彿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有些沉窒,他那一雙深邃的眼眸好像會懾人!
兩雙眼眸在空中交會,剎那間竟毫無因由地緊緊系結。
翟未央有一雙星子般璀璨的眼睛。
這念頭忽然躍進滕棠靖冷沉的腦海裡,輕輕刷淡了他眼神中的漠意。
「你……是媽媽的朋友嗎?」
滕棠靖望著發問的翟未央,不置一詞。
被淚水洗過的明亮眼瞳、淡然挑起的彎柳黛眉和清脆細亮的聲音。嗯,他能夠回去向關先生報告,說他有個美麗而出色的女兒。
或許是出於敏銳的直覺,翟未央覺得眼前這男子的身份並不單純。
「滕先生?請你告訴我你和我母親是什麼關係好嗎?」
葛如雲僵著臉急忙轉移話題,「未央,你這麼問太失禮了——」
「但是這位滕先生是第一個來跟媽媽拈香的『朋友』啊,我想要知道——」
「你想知道什麼。」滕棠靖低沉的嗓音又起。
翟未央勇敢而堅決地仰頭望進他深邃如寒潭的眼眸裡,「你和我母親的關係。我想知道向來沒有任何朋友的媽媽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年紀相差甚遠的『朋友』!」
「未央!」葛如雲急得低吼,有些狼狽的望向滕棠靖。
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翟未央的臉龐。
她那一雙眼睛,璀璨得彷彿會湧出熱情純稚的光芒。是他截至目前為止所見過最耀眼的雙眸……
「我不知道翟夫人是這麼教導女兒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都是用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來對待前來拈香致意的人嗎?」
「你——」
「你究竟是在懷疑誰?翟小姐。質疑我的身份,是因為你懷疑自己的母親?」
「我沒有這個意思,」
翟未央被滕棠靖冷淡口吻中的譏誚激怒了,忿忿握緊小拳,她絲毫不顯退懼的迎視上他低垂的視線。
有勇氣的女孩,她的倔強令他激賞。
滕棠靖收回目光,瞥見一旁的葛如雲著急的暗示。「我是奉關先生之意前來向翟夫人拈香的。」
「關先生?」怒氣猶未消的翟未央狐疑地低喃。
「這座渡假山莊的老闆。」
滕棠靖的解釋當場像是丟下了一顆炸彈轟然炸開!
「可是這座渡假山莊是媽媽她……」
「滕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葛如雲顯然也為這個訊息而震撼。
滕棠靖處之泰然地打開公事包拿出一份文件,「翟夫人在去世前將這座負債纍纍的渡假山莊賣給了關先生,這是雙方正式簽置的買賣協議書。」
「賣掉?負債纍纍?葛姐,這……」
葛如雲難以置信的神色上有些慌亂,「我知道咱們這山莊的生意的確不好,有些資金運轉上的困難,但是……老闆娘真的將山莊賣給關先生了?」
滕棠靖瞥了瞥翟未央一眼,輕而易舉的瞧見她眼眸中的迷茫與無措。
「關先生同時要我徵詢翟小姐的意思,您若是有意繼續留在這兒接掌翟夫人的職位,他願意將這座渡假山莊的營運工作無條件交給你處理。」
這算是父親對於女兒的一種補償嗎?葛如雲有些瞭然地望向滕棠靖。
「我不懂……那位關先生和媽媽是什麼關係?」
葛如雲心裡一記跳突,飛快望了滕棠靖一眼。「未央?你怎麼會這麼問?」
「這太奇怪了呀!那位關先生為什麼要買這一間負債纍纍的渡假山莊?沒道理啊!再說他甚至願意無條件讓我負責這間山莊的營運工作……」
「未央,你就別想那麼多了,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是否要接下這分工作,繼續老闆娘生前的遺願——」
「關先生給你十天的時間考慮,翟小姐,十天之後我會再來確認你的意願。請你審慎思考。」
滕棠靖淡漠地扔下這句話,深意地望了翟未央一眼,旋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那一襲高貴的黑色西裝在湛藍晴空下顯得神秘而耀眼,一如他難以捉摸的冷漠。
翟未央瞅望著滕棠靖的背影,不知為何竟收不回視線,更察覺自己在他身影消失的一瞬間梗住了呼吸。
第二章
關爵企業的會議室裡人聲鼎沸,橢圓形的會議桌旁坐滿了全省各分公司派遣上來的高級幹部,準備參與今天的部門會報。
滕棠靖坐在副主席的位置上,僅次於總裁關崇i的決策地位,他手上所握有的執行權是其他五位秘書所不能及的。值得一提的是關崇i手下的六位秘書中有四位是男性,打破了一般企業採用女性秘書的慣性。
或許,這與關崇i遺憾自己膝下無子、只有一個掌上明珠關妮有關吧!
「棠靖,」一個與滕棠靖感情交好的秘書沈信真神秘兮兮地瞥了瞥四周,繼而旋動椅子朝他滑了過來,「前幾天我在處理關先生這三個月來的財務報表時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滕棠靖睨了他一眼,舉起眼前的咖啡杯啜了啜濃郁的拿鐵之後,繼續將注意力投注在手上的開發計劃。
「喂,你偶爾表現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會死啊?」
「說。我在聽。」
「你這副冷冰冰的死人臉怎麼勾得起我聊八卦的念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