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翟未央看著他的笑臉,心裡的氣就慢慢消褪了……
「算了!你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說到底應該怪的是那個姓關的討厭鬼!」
滕棠靖的笑容霎時有些收斂。
翟未央並沒有發現。
她絞著手,看著自己的十指互相糾結著,「辛苦當然是會的,畢竟我這十多年來所學的和現在的根本不一樣。不過你放心,有葛姐、李媽和陳姐幫著我,沒問題的!」
翟未央仰起螓首率真純朗的甜甜一笑,當場讓滕棠靖的心瞬間跳突。
「翟小姐……」
「叫我未央吧,翟小姐聽起來滿彆扭的。」
滕棠靖睇了她一眼,「未央,你……知道自己父親的事情嗎?」
「我爸爸?」她搖頭,「媽媽說爸爸他在我出生之前就出車禍死了。我從來沒見過,因為據說媽媽她當時太傷心,把爸爸所有的相片都燒掉了。」
「這是翟夫人告訴你的?」
「嗯!」
翟未央狐疑地望了滕棠靖一眼,「你們好奇怪,為什麼對我爸爸的事情這麼好奇?」
「難道還有誰問起嗎?」
「葛姐啊!還有李媽和陳姐好像也對這件事很好奇,但是我一問起爸爸的事情,她們又急急忙忙的轉開話題,好像生怕我繼續追問似的。」看樣子這件事情真的有些古怪……
她是不是應該調查看看呢?
敲門的聲音打斷了翟未央的思緒,葛如雲漾著笑臉探出頭來,「未央,晚飯準備好了,請滕先生到餐廳去吧!」
「哦,好!」
翟未央轉頭看向身旁的滕棠靖,「你聽到了嗎?走吧,我肚子好餓!」
她才跨出第一步,手肘突然被滕棠靖給握住,因住了步履。
她的手好瘦、好脆弱!滕棠靖意識到這一點,不自覺地輕輕鬆開對她的力道。
翟未央驚訝而不解地望著他略顯沉肅的俊臉。
「我今天來最主要是為了通知你。」
她眨眨眼,「什麼?」
他深邃的眼眸緩緩轉變成公事化的淡漠,「請你事先準備妥當,關先生預計在後天抵達這裡,並且住上兩天的時間。」
滕棠靖小心選擇保守的措詞,決定將她與關先生的關係隱諱不談。自己這麼做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動機?
保護她?怕她大受打擊?
這一刻,滕棠靖竟理不清自己對她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情緒。
然而他方纔的這番話卻彷彿像是經過了漫長的時間才敲進翟未央的腦海裡,「你說什麼?!」
忿忿甩開滕棠靖的手,她凝視他的眼神裡沒有方纔的溫煦輕柔,只有滿滿的叛逆與憤怒——
「要我招待那個差點兒毀了我媽媽一生心血的傢伙?你想的美……門都沒有!」
***
癱軟無力的坐在床榻旁,翟未央怔忡地將頭棲靠在床緣上。
幾乎找不到焦距的眼眸裡有著徹夜未眠的血絲,波浪般的披肩長髮傾瀉在雪白床單上,染成一面咖啡色湖泊,蒼白的臉龐有著因為震驚而大受打擊的茫然無助。
媽媽……是人家的情婦?
翟未央不敢置信的再將眼神瞥向手邊陳舊的書冊,那是她翻找了好久之後終於發現的收穫——
媽媽的日記。
潦草卻熟悉的字跡忠實的記載了過去這二十多年來的點點滴滴。
包括她如何成為關崇i的情婦,如何在關大老闆與妻子慶賀結婚紀念的那一晚獨自生下未央……
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女。
所以……她的爸爸就是那個「關先生」?
讓她恨得牙癢癢、差一點兒毀掉媽媽一生心血的關老闆。
「騙人……這一定是騙人的!媽媽一定是在她的日記上面作假!不可能會這樣的……」
憤怒的掀開日記,翟未央望著那一頁——
媽媽記載著她如何悲喜交集的迎接女兒的到來,看著眼前呱呱落地的女娃正是她身為別人情婦的最佳鐵證……
媽媽當初一定為了她的出生而掉下很多眼淚吧?
翟未央百感交集的伸手撫了撫這格外縐褶的一頁。
淚一滴一滴的落下。
再度占濕了這一頁,和母親二十多年前悲哀的淚水黯然交會。
晨曦的薄涼透過窗外的鳥鳴聲穿進房間裡,這是第一次,翟未央不歡迎早晨的到來。
更是第一次,她希望自己根本不應該待在這個地方、這座渡假山莊裡!
「媽媽是別人的情婦,而我是個私生女……這怎麼可能?媽媽一定是在騙我……」
翟未央沒有意識地搖著頭否認,晃下更多淚水。
時鐘滴答的響著,提醒她時間的流逝。
翟未央不曉得自己究竟坐了多久,只覺得冷……好冷!
她緩緩收緊雙臂環繞自己,將哭濕的小臉埋進肢窩裡頻頻哆嗦,直到門外的階梯響起一陣急促的跑步聲,接著有人重重敲打她的房門。
「未央?你還在睡嗎?天啊,快起床,關先生和滕先生已經抵達了唷!你快點到大廳來啊!」
葛如雲匆促的連珠炮沒得到半點兒回應。
房內的翟未央轉動淚眼瞟了瞟房門,繼續將頭埋進臂彎裡。
「未央?你在不在裡面?未央!」直到這一刻,葛如雲真焦急了。
接著,又有另一陣腳步聲踩著樓梯踏上她的木屋——
「怎麼回事?」
門外低沉磁性的嗓音讓房裡的翟未央微微揚頭,頓了頓。
「滕先生,好在你過來了。」葛如雲鬆口氣。
「在大廳等了很久,所以我便自行過來看看情況。」滕棠靖瞥了緊閉的房門一眼,「翟小姐不在裡頭嗎?」
「未央在裡頭,我肯定她一定在裡面,可是我怎麼叫門她都沒有回應……我擔心未央她可能出事了,或許是昏倒了,所以聽不見我在叫她——」
葛如雲的話還沒說完,只見滕棠靖不由分說的開始撞門,砰然大作的聲響驚動整座渡假山莊。
「翟小姐……未央?你在裡頭嗎,未央?!」滕棠靖不顧肩胛的劇痛,繼續奮力撞擊門板。
葛如雲有些驚駭,滕先生他……什麼時候開始竟然這麼關心未央?
「末央!」
低吼聲震動林木間的鳥群,刮起一陣急悚的不安,滕棠靖身上昂貴的黑色西裝早已因為門板的撞擊而勾動破損,俊臉上的焦急神色更讓他的著急與倉皇增添幾抹狼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