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嗎?」
若不是刻意去撩撥,若不是故意設下陷阱,縱使劉天霖再有色膽,也不敢對慕家四小姐亂來吧!
要知道,以慕家今時今日的財勢,饒是區區一個縣太爺,是不可能願意與它為敵的,除非縣太爺不想要他頭頂上那頂烏紗帽了。
但就算慕家財大勢大,他也不能眼睜睜任由慕青嵐如此任意妄為。
「你……把話說清楚!」她咬牙低喝,一股子委屈打從心窩往週身蔓延。
人家總說胳臂肘要往內彎,可偏偏他的胳臂肘老是向外彎,總是幫著旁人來指責她的不是。
就算他從來不曾將自己對他的那份情意放在心裡,但再怎麼說,他米橫天還是慕家的大夫,怎能如此維護傷害她的人?
「難道我說的有錯嗎?你對他下的藥,難道不是出自我丹藥房裡的春兒醉?」不留一絲情面給慕青嵐,米橫天用不帶一絲溫度的語氣,冷然質問著。
「所以,你認為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她再問。
迎向她憤怒的眼光,輕抿著的薄唇微開,堅定且不猶豫地吐出兩個令人氣絕的字。「沒錯!」
呵呵,果真如她所料啊!
他對她真的沒有半點憐惜,無論她做再多的努力,始終無法走進他緊閉的心房。
不在乎是嗎?
那她又何必在乎呢?
「我不准你帶他離開,你帶他走就是與我為敵。」她和他槓上了!
對於她的宣告,米橫天只是濃眉輕揚,然後不語地邁開堅定步伐。
「你……」忍無可忍,青嵐咬牙出手。
別看她外表柔柔弱弱的,好像沒有半點縛雞之力,但旁人不知道的是,舉凡慕家的孩子,不論男女,打小都要學上一些防身的功夫,只是她自幼病弱,因此力氣較小。可此時因為胸臆中激盪的怒氣,她這番出手既狠且準,即使氣力不足,但招招可都攻向他的要害。
但即使米橫天肩上雖然扛著一個男人,但卻只是稍一偏身就俐落地閃了開來,絲毫不受她的影響。
「任性也該有個程度。」他皺眉,對於她的無理取鬧很是不能認同。
「我就是要任性,反正我有任性的本錢。」一擊不中,青嵐卻沒罷手,接二連三地發動攻勢。
她大剌剌地宣告自己任性有理,顯然米橫天眼底那抹不贊同的目光,徹底摧毀了她最後的理智。
「你……」即使可以輕易閃過攻擊,可對於她那幾近糾纏的打法,已經漸漸感到不耐。
「再不住手,便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他冷言警告著。
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尤其是面對這般毫無理由的糾纏,更是容易引起他極度的不悅。
「你從來也沒有對我客氣過吧!」冷冷地掀唇,青嵐壓根不將他的警告聽入耳中,現在她唯一想做的只有傷害,一如他傷害她一般。
面對她的指控,米橫天抿唇,不再言語,那蒼鷹般的銳利眼神像是想將她看穿兩個洞來。
忍無可忍……縱然慕家有恩於他,可每次只要碰到這個任性過頭的四小姐,他就忍不住從心底竄出一股異樣的情緒。
是嫌惡吧?
因為她壓根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任性得讓人忍不住氣得牙癢癢的,卻又沒人拿她有辦法。
「你別以為你是大哥的朋友就目中無人,怎麼說你也是被我大哥買回來的奴僕,還自以為是半個主子咧!」
氣到口無遮攔,可慕青嵐這傷人的話才說完,一股深深的懊悔就立刻打她的心底竄了上來,手上原本攻擊不止的動作也停住了。
她望著米橫天,只見他眸底閃過一絲憤恨,臉上的表情愈見冷硬。
是啊,他憑什麼插手主子的事?他充其量不過只是個官奴,是個被慕家買回來的奴隸。
漠然地放下肩上的劉天霖,他轉身走人,一切如她所願。
她要惹上什麼災、遇上什麼禍,干他什麼事?自己又何必插手。
想來是慕家的那些禮遇,讓他忘了身份上的尊卑,甚至擅自插手「主子們」的事,是他「逾矩」了。
「喂,你要去哪裡?」
望著他依然挺得筆直的背影,青嵐可以感覺到他這次真的受傷了。她揚聲問道,語氣之中難掩一絲焦急。
「小人要回藥齋工作了。」語氣依然冷淡,卻明顯添了幾分刻意的尊敬,讓人聽來格外刺耳。
「你……」怒氣與懊悔在青嵐心裡糾纏著,她的嘴唇開了又闔、闔了又開,可就是怎麼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似乎沒有察覺她心底的掙扎,米橫天毫不遲疑地邁步離去,但那步伐卻愈邁愈小……且愈見遲疑……
終於,在猶豫片刻之後,他的步伐停了下來,不轉身,只是輕輕說道:「『春兒醉』是一種暗毒,劉二公子若是三個時辰內沒有解除體內肆虐的藥性,後果將是一輩子都得當個太監……主子心裡可得有數。」
心中的憤恨羞慚再深重,終究無法眼睜睜看著待他有恩的慕家,無端招來禍事。
就當是報恩吧!
反正他很早以前就已經立誓,欠下慕家多少,他絕對會還上超過十倍。
「你……」面對他那「善意」的警告,青嵐再次張口欲言,可這回米橫天卻不再給她任何機會。
他宛若蒼鷹一般拔地而起,幾個起落後,已經消失在她的眼界之外。
望著他消逝的方向,青嵐頹然地抬手,又失望的放下……
她與他之間的距離又更遠了吧?
或者應該說——從來都不曾接近過呢,呵呵!
一股熱氣衝上她那水亮的眸,她驀地闔上眼,卻止不住兩道清泉彎延而下。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不像米橫天有武功、會輕功,所以珠圓好不容易跑過大半個莊園,才總算來到小姐居住的僻靜園子裡。
生怕出了什麼事的她,在瞧見主子索然佇立的身影時,立刻揚聲詢問。
可小姐的耳朵是壞了嗎?怎麼任由她喊了老半天,卻完全沒有反應啊?
而且那雪白頰畔邊的可疑水痕是淚珠嗎?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