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欣喜的情緒沒有停留多久,楚茜強鼓起的勇氣幾乎在所有人串連漠視的態度下消磨殆盡。
大廳裡交雜混濁的空氣,酒精味、香水味四處充塞,楚茜虛弱的胸肺又再度劇咳起來。
不想再勉強自己忍受這一切,她索性走出大廳來到花園處,靜靜獨享這一片花香幽靜。
踩在落葉繽紛的小徑上,楚茜拉緊了肩上的薄紗披肩勉強抵禦空氣中的微涼。
繼續往前走了幾步感覺到身後的樂音聲。嘈雜聲離自己越來越遠,她忍不住回頭凝望莊園的落地窗裡透射出來的輝煌燈火,她輕輕歎了口氣,益發地收緊雙臂環繞自己。
她享受自己這樣的獨處,喧鬧的宴會向來不曾吸引過她,但是此刻卻不免讓她覺得神傷——
對於楚家人對她這樣的排斥與蔑視,她該怎麼做呢?
若是要長久在此生活,真的只要巍哥哥的愛就行了嗎?
她只要依附在巍哥哥的身邊就可以了嗎?
一輩子都這樣?
心頭浮現的畫面幾乎當場讓楚茜打了個冷顫。
「茜茜,你果然在這裡。」
「董哥哥?!」
「我原本不想來參加的。」董賢章低頭笑了笑,「可是又想到這是惟—一個擁有充分理由與你見面的機會,所以我還是來了。」
楚茜臉上的微笑有些黯然,「今天是專門為了舞倩小姐而辦的宴會。」
董賢章有些心疼她這樣強顏歡笑的表情,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還是楚茜先提振精神轉開話題,「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哦,我剛剛踏進大廳就聽見一群人高興的笑著說終於把你趕走了,我想你此刻一定在花園裡,所以就過來看看。」
趕走她?
楚茜僵直的臉龐再也笑不出來。
她在心底默默覆誦著這幾個字,覺得心痛極了,但是在董賢章面前又不想洩漏出她悲傷,只得悄然地嚥了嚥口水繼續打起精神,「我已經有好久沒有見到你了呢,董哥哥。」
「是啊。大概有一個月的時間了吧!」董賢章澀澀的輕語。
果然還是沒辦法嗎?
楚茜她沒有辦法在他面前顯露真實的情緒嗎?不是楚巍就不行嗎?
揚起頭望向眼前楚茜的笑臉,董賢章突然間覺得心痛極了!
那是一種終於看透而心碎絕望的心情……
在花園的暗徑飄香中,董賢章默默汲取楚茜帶給他的那一份情傷。
※※※
在莊園頂樓的某一間辦公室裡,緊閉的門扉似乎在宣告著底下大廳裡的熱烈喧鬧與它無關……
「巍少爺,」顏叔在一片靜默中嘗試開口,「反正美國方面還沒有回覆消息,不如您趁著這一段空檔到樓下參加舞倩小姐的宴會吧!」
楚巍冷淡膘了顏叔一眼,不說話,大手似是閒散的撥動著手邊的資料做最後的確認。
替舞倩的父親開脫貪污罪證的資料已經搜集的差不多了,就等美國那邊傳來最後一份關鍵性的調查報告。
等這件事一辦妥,就是他光明正大送舞倩離開楚家的時刻,也是他結束忙碌、再度摟著楚茜親熱纏綿的時候。
十指交握靜靜望著沒有一絲動靜的傳真機,楚巍發覺向來沉得住性子的自己競然有些等不及了。
有多久沒有見到楚茜了?
少說也有三、四天了吧!
為了盡快完成手邊的工作、為了想要在最短時間內將舞倩踢出自己的視線之外,他簡直是拼了命的認真——
因為他知道,舞情的出現絕對會對他心愛的楚茜造成傷害。
為了趕在楚茜受傷之前,他無論如何都要盡快將舞倩逐開,而惟一能夠永絕後患、從此不再讓舞倩有借口出現在他和楚茜面前的方式,就是償清他虧欠她的情債。
然而他的急切看在顏叔的眼裡卻有著一絲著急。
搞不懂優秀卓越的少爺為什麼會看上楚茜那個啥都不會的丫頭,只會種花拔草的她怎麼配得上高傲尊貴的巍少爺呢?
舞倩小姐才夠資格嘛!
她艷麗、漂亮,又登得上抬面、入得了廳堂,說什麼也比楚茜強上千百倍!
「少爺,在這段等待的時間裡,你要不要下去見見舞倩小姐……或者邀她跳一支舞啊?」
維持著十指交握的姿勢不變,楚巍僅僅只是瞟轉凌厲的雙眼卻已氣勢懾人。
「顏叔,你跟了我多久?」
「從……從少爺您三歲開始吧,已經有二十幾年了。」
「我的脾氣你還摸不清楚嗎?」
「我」
楚巍挑了挑颯眉,緩緩往後靠向牛皮椅背,「我一旦決定的事情曾經因為別人而更改過嗎?」
「沒……沒有」
「那你憑什麼認為我對於自己愛上的女人,會因為楚家人的反對而放棄?」
「但是少爺……」
楚巍輕輕拿起桌面上的金筆似是悠閒地甩蕩,「別人對於感情的定義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是對於我,楚巍而言,我曉得自己對感情的看法。」
他手中的金筆啪的一聲被反手拍定在桌面上,「既然是我認定的人,我就絕不放棄,也容不得她逃離!」
這,就是他楚巍愛的緘言。
第十章
啪的重重一聲,楚巍將成疊的資料文件拋到桌上,甩在高傲的舞倩面前。
他並不想對她態度這般惡劣。
但是她這陣子在楚家大宅中表現出來的儼然是「當家主母」的囂張姿態令他厭惡!
一班好事的楚家嘍囉在她身旁應聲附和幾句,她就真以為自己是他楚巍的未來妻子嗎?沒想到過了這麼久,舞倩的腦子還是這麼不濟事……
想用眾人的力量來迫使他接納她?
哼,下輩子或許吧!
「這是你爹地的資料,每一項證據都證明他的確貪污並索賄,我能幫的只是減低他的罪責,完全脫罪絕對不可能。」
舞情原本驕傲跋扈的臉色當場刷白!
連巍都這麼說,那麼……真的無法補救了?不要啊,她不要!如果爹地真的因為貪污罪名而遭到收押,那麼她身為參議員千金的身份不就沒有了嗎?她向來過慣的那種頤指氣使的揮霍生活也必須終止了嗎?不,她不要,絕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