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個蒙面人顯然不準備多浪費口舌在她的身上,劍光在空中一閃,已經衝著她的咽喉刺了過來,她本能地閉上眼睛,一瞬間有種挫敗的絕望佔據了心頭。
就這樣死去嗎?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但是劍尖並沒有刺入咽喉,她甚至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疼痛,因為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候,有只強而有力的手臂將她緊緊抱住,拖拉出那一劍的劍勢所在。
她睜開眼,還沒有看清那個人,就聽到那人的聲音,「在皇城公然殺人的人,判斬立決!」
好熟悉的體息……這個聲音也是冷的,冷得像是冬日湖水上凍成的冰面,有種冰冷卻清澈的透明之味。但同樣是冷,這個聲音聽進她耳朵裡卻讓她萬分驚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令狐笑?」她不由自主地脫口叫出他的名字。
他的左手還緊緊抱住她的腰,並沒有理睬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面拿劍的那個人,在他們的周圍,令狐笑的侍衛已經暗暗圍過來,形勢陡然扭轉。
「是要本相親自動手拿人,還是你們自己自絕於我的面前?」他如山嶽一般的氣勢讓那些劫匪全都低下頭,倒退幾步,悄悄看向自己的首腦。
持劍的蒙面人並不急子帶人馬逃走,他迎視著令狐笑的目光,沉聲道;「你能保護她一輩子嗎?若有人想殺她,早晚她都要死。」
令狐笑的聲音更冷,「你的主子難道不知道,她現在是我選中的人,我不讓她死,誰也不能動她一根頭髮!」
賀非命的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砰的一聲讓她幾乎站立下穩。她想掙開令狐笑的禁錮,但是他的手臂摟得太緊,她掙扎了幾下都沒能掙開。
對面的蒙面人看到她的小動作,冷笑一聲,「看來她未必需要你的保護,你表錯情了。」
「我與她如何是我們的事,你和你的主子都不用操心。」令狐笑的眉心一沉,「你還站在這裡,難道真的想死了?」
他的這句話一出,十幾名蒙面大漢都跟隨著首領倏然鑽進密密的樹林之中。
令狐笑一抬手,止住了要去追趕的侍衛總長,「窮寇莫追。」
賀非命揚起眼睫,望著他那張永遠波瀾不興的俊容,幽幽地陷入深思。
*** *** ***
歷劫歸來讓宇文柔再次哭得淅瀝嘩啦,一把抱住她的肩膀,嚎啕大哭個沒完。
賀非命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微笑道;不好了,我不是平安回來了嗎?放心,沒事了。」
「幸虧遇到了丞相大人從這裡路過,否則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抽噎著對站在旁邊的令狐笑連聲感激,「丞相大人,真的謝謝您的救命之恩。」
他的目光始終停在賀非命的身上,淡淡說;「賀姑娘臨危不亂,還能想出計策保全住宇文姑娘的安全,實在是難得。」
她望著他,放開了宇文柔,緩步走過來,深深一禮,「多謝丞相施以援手,將民女救於刀劍之下。」
「你這樣謝我還真是讓我吃驚。」他的話帶著幾絲嘲諷,「我以為你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
「當謝必謝,當恨必恨,這是我做人的原則。」
「哼,是嗎?」令狐笑揚起臉,似乎並不願意領受她的感謝,「不過你也不要想錯了,我救你,是因為我覺得我們之間的約定才剛剛開始有意思,實在不忍見你死在別人的手裡。」
他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想要他死的人,沒有人可以幫他活,而我想要他活的人,也沒有人能讓他先死。」
「如此說來,我還要感謝丞相大人多給了我一些活命的時日?」
她本來是真心道謝,沒想到令狐笑這個傢伙居然一點好臉色都沒有,不由得心裡也動了氣,幾乎想衝口說出「我本來也沒求你救我」這樣的話,不過最後還是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天色已晚,本相送兩位小姐回府。」令狐笑用不容爭辯的口氣說完這句話之後,獨自走回自己的馬車。
宇文柔輕輕拉了拉賀非命的衣角,問道;「我們怎麼辦?」
「既然丞相大人親自邀請,我們不坐馬車豈不是不識好歹了?」她也冷笑了一下,故意將話說給前面那個人聽,但是他連頭也沒回。
賀非命拉起宇文柔的手,大步走向令狐笑的馬車。
*** *** ***
將她們送回宇文府的時候,宇文家的家丁嚇了一跳,雖然是下人,但是宇文家和令狐家互不往來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令狐笑會親自送兩位小姐回來,也想不通為什麼兩位小姐出門的時候是坐著自己的馬車,回來的時候卻是和死敵坐同車而回。
宇文柔下車的時候還在一個勁兒的感謝,令狐笑只是淡淡的,沒有多餘的話。
待賀非命要和她一起進門時,令狐笑忽然悠悠開口,「賀姑娘要記住一點,可以未卜先知或者有點小聰明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若不能瞭解透徹人心和人性,你永遠也贏不了我。」
怎麼?救了她一命就開始耀武揚威地教訓她,大談道理了嗎?
賀非命的嘴角挑起,「多謝丞相提醒,民女會把丞相大人的忠告牢記在心,務求不讓丞相大人失望。」
車簾刷的一聲落下,他的聲音在簾後飄來,「不知道賀姑娘下一次準備出什麼招數,本相萬分期待。」
賀非命斂衣一禮,沒再說話。
令狐笑的馬車剛走,宇文柔忽然驚呼一聲,「賀姐姐,你受傷了?」
她低頭看自己的衣服,這才發現在她的衣袖和胸前有許多斑斑點點的血跡。但是她身上沒有一處受傷,這些血跡又是從何而來?
驀地,她一驚。難道這些血是令狐笑的?難道剛才救她的時候,那一劍刺中了他嗎?
頓時,心頭一片五味雜陳,再也無法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