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客人有點特別。」令狐琪的神情古怪,「是宇文家的馬車,來的人是宇文柔和……那個賀非命。」
令孤笑的眼睛又再度張開,直勾勾的看著房樑上的雕花,沉默了片刻,吐出一句話,一讓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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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柔的馬車來到丞相府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幾位朝臣被擋回去,所以立刻變得惴惴不安,回身問;「我們該不會也進不去吧?」
賀非命也拿不準。按照眼前的情形,她們很有可能也會被擋在門外。
好在守門人還是進去稟報了,而且是令狐琪親自出來迎接她們。
他與宇文柔是舊識,快步走出來的時候拱手道;「家兄病重,不便見客,怎敢有勞宇文小姐過府探望。」
初聽這句話,她們還以為令狐琪是叫她們回去,心一沉,不料他緊接著又說:「請兩位姑娘先進來說話吧!」
走進丞相府,這裡並不如賀非命想像的那麼豪華奢侈,古樸凝重的格局佈置讓她在心中暗暗地對令狐笑有了一個重新的審視。
就在她看周圍景色的時候,一轉頭,恰巧對視上令狐琪的眼睛。他對她微微一笑,「賀小姐,久聞大名了。」
賀非命怔了怔。當時令狐琪到飄香樓的時候,她其實是見過他的,只是那時候茶樓裡人多事多,她並沒有留意到這個少年富家公子,而令狐琪剛才出來接她們的時候並未報出自己的名字,只能透過他的話猜到他是令狐笑的弟弟,所以他的這一句「久聞大名」讓她先是怔住,繼而了然對方所指。
「不敢當。丞相大人是生了什麼病?如今情況如何?」她的話正是宇文柔想問的。
宇文柔眼巴巴地看著令狐琪,「十三少,丞相大人為什麼會生病?」
「唉,」他重重地歎口氣,「其實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中毒?」兩人同時驚呼出來。
「是啊,我也不瞞你們,就是那晚七哥去救你們,被敵人的劍刺了一下,想不到劍上居然已經淬了毒,所以……」
宇文柔用手掩口,淚眼盈盈地拉著賀非命說;「怎麼辦?都是我們不好,連累了他。」
她攥緊手指,指尖嵌進掌心的肉裡,「現在丞相身上的毒是否已經解了。」
「太醫多方努力,現在情況是有好轉,不過七哥已經昏迷多日,一直未醒。」令狐琪說話的同時將她們引進了一座小跨院。
賀非命和宇文柔走進去的時候又都愣住,因為院內的石桌旁正坐著聖皇。他垂著頭,滿臉愁容,彷彿天要塌了似的。
宇文柔先出聲叫道;「陛下,您、您也來了?」
聖慕齡抬起眼看到兩人,眸中有某種光芒閃過,「你們也來看他?唉……」
快步走過去,宇文柔坐到他旁邊,一邊安慰他,一邊自己也跟著掉淚。
賀非命剛要邁步,卻被令狐琪拉了一把,聽到他在旁邊說;「賀姑娘請跟我這邊走。」
她詫異地跟隨著他轉了幾個院子,最終在一間房門前停住。
令狐琪推開門,「姑娘請進。」
走進去,此時她才明白為什麼他帶她來這裡,因為令狐笑就躺在床楊上。
看來這一場病讓他所受的折磨不淺,原本那張逸麗中帶著幾分陰柔的俊容,總是風神如玉得讓人仰慕又畏懼。
但是,現在這個在聖朝呼風喚雨的人,居然如此憔悴無助地躺在這間小小的斗室中,雙目緊闔,無聲無息。
她的心頭像是被什麼人的手抓了一把,將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打了個結,雙腳不由自主地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我是不是應該高興呢?」她喃喃低語,「把你打垮是我的目的,但是,這樣的勝利你讓我怎麼能高興得起來?令狐笑,難道你認輸了?否則為何躺在這裡一動也不動?
「既然你給了我這麼好的情勢,我是不會因為自責而丟掉機會。你不在朝中,所有的大小事都必須由聖皇處置,聖皇的耳根子向來很軟,別人說什麼都認可。所以……如果你醒來,大概會震怒這幾日裡發生的一些變化吧?我很期待看到你生氣的表情。」
賀非命不停地低語,雖然說的都是些讓她得意的話,但是語氣裡卻帶不出半點笑容。
「不過……令狐笑,我告訴你,我很不喜歡這樣的對決方式。你不接招地躺在這裡裝死,讓我揮出去的拳頭打不到你,這對我來說依然是不公平,不公平!」
她抱怨了一大堆,把心底的鬱悶和憤恨都拋出來,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
囉哩囉嗦地說了一大堆之後,她總算是有了幾分暢快的感覺。看到他的被角已經滑開了一些,雙手都落在被子外面,或許是內疚之情,抑或是本能的習慣,她抬起手去給他拉被角,不經意間看到他的左手半張半闔,掌心處有點紅紅的影子,像是有字。
他的掌心中怎麼會有字?
她去翻他的手掌,指尖碰到他的手指時,一股冰涼的肌膚觸感讓她的心底輕顫了一下。還記得那天他救她脫險的時候,聲音是冷的,但身體是暖的。怎麼如今他的身體都冷得像玉了?
終於握住他的手掌,向外翻起,猛然間,竟是她的手被反按住!
她驚呼一聲,轉動眸子,看到那兩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深潭,正冷冷地注視著她。
「你想做什麼?」
他在說話?「你、你不是……」
她明明記得令狐琪說他昏迷數日,還未醒過來啊!
「你醒了?」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他已經脫離險境,不由得大喜道;「我去告訴你家人。」
「站住。」他冷冷地喝住她,嚴判的目光梭巡在她的臉上,語氣中有種嘲諷,「你現在這麼開心是不是因為我不會早死在別人的手上?」
巨大的怒氣陡然湧上心頭。這個人說話為什麼這麼刻薄?難道他以為別人都和他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