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如今惟一能為她做的了。
悄然收拾滿腦子紛雜思緒,他俊臉斜側,瞟睨緊迫在跑車後頭的兩部行跡詭異的黑色轎車,沉穩地點燃一根香煙就口吸著。
他能不能活過今晚?
很難說。
警方掌握到的線索讓他對當前的情勢有了大概的瞭解,不法組織的強大火力和對他一條命的誓在必得,讓這一次的誘敵計劃平添許多不可測的危險性。
尤其對方並不介意他在他們的威脅下是否可以存活著。
一般來說,要脅者當然希望被威脅的倒楣鬼能活著付錢,可是由於他毫無商量餘地的強硬態度,讓不法集團根本無從借由人類恐懼的弱點來達到威脅的目的。
於是他們轉了個方向——
他如果願意付出二十億台幣,那最好。如果得不到錢,就依照當初的威脅函將他給宰了!
鼎鼎大名的希爵集團總裁,因為無視該組織的威脅而遭到殺害。日後他們以此再去恐嚇其他政要名人,還怕對方不嚇得趕快恭敬的捧上大筆鈔票花錢消災嗎?
因此,他的死等於是這不法組織一種殺雞做猴的手段。
他們不會吃虧。這回拿不到錢,下回肯定有!
不付錢,就得死!
面對對方這種狠辣逼絕的手段,雖然警方派出了大批人手盡量地周全保護他的安全,可是,任誰也不敢保證他的安全無虞。
這無疑是一場賭注,籌碼是他的命。
賭贏了,生活恢復以往,他又是那個沒有情緒溫度的冷情總裁;賭輸了,自己就會是個躺在棺材裡讓人拈香致意,然後推入大火中焚燒屍骨的已故商業鉅子。
然而不管是哪一種下場,西雙都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
宮拓的俊臉閃過一抹深刻的酸楚,神情黯然。
以前的日子、坐在辦公室裡可以聆聽她平穩敲擊著鍵盤的聲音……這些都消失了,不可能再回來!
突然,後頭尾隨的兩輛黑色轎車開始逼近。
一旁沉默的悠舒望了望宮拓平靜無波的淡然神情,驀地伸手取走他手中的香煙。
「宮拓,你真的想活下去嗎?」她的口吻難得嚴肅。
宗象自後視鏡昭了宮拓一眼,對悠舒的詢問難得沒有開口議嘲,只是他駕馭的賓土跑車一改方纔的平穩,開始大角度的閃躲飛馳。
情勢明顯危險起來。
可宮拓卻依舊面不改色,不露一絲情緒波動。
「你說什麼,我不懂。」口中呼出的淡淡煙霧使他的表情變化更不易被看出。
「你懂!」悠舒有些厲聲,「別忘了我一直待在你的身邊看著你的轉變。宮拓,你對自己的生命不積極了,對不對?面對那個組織的威脅,你覺得就算自己死在他們手中也無所謂,是不是?」
取回她手中的香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表情淡然。
她試探地問:「因為那個女孩離開你了?」
聽到這句話,宮拓反應激烈地倏然轉頭看她。
「被我猜對了?」肯定是!「宮拓,你看淡自己的生死,竟然是因為那一個女孩離開你?」
宮拓在劇烈搖擺的座車中恢復冷峻神態,「你在說誰?我不懂。」
「你懂!就是那一天我們在餐廳裡碰見的女子,我記得她叫做……叫做……西雙!」
「不准你提到她!」
宮拓難得一掃淡然態度,驚惶大吼。該死的!他根本不知道這輛車上有沒有被不法組織所竊聽,萬一對方真的去找西雙……不,他不能忍受這個!
對方要強取一條性命,他給他們。
但是若是他們找上西雙,威脅到她的幸福與安全,他宮拓就算死了,也要化為厲鬼討回這筆帳!
「沒空閒聊了,坐穩啊!」宗象驀地爆出一聲大吼。
在他的吼聲中,賓士跑車明顯的一記側彎左閃,躲開右方後頭那一輛黑色轎車的前衝追撞。
當宗象猛踩煞車穩住車體翻轉的急嘎聲才響起,跑車竟遭一陣猛烈撞擊——
對方自後方一記加油追撞,賓士跑車險些被它架空。
驚心動魄的汽車追逐戰在空蕩的堤頂大道上展開,觸目驚心的車體衝撞和震天價響的急踩煞車聲,繃緊所有人的神經。
宗像極力扭轉方向盤,踩足油門想拉開雙方的距離,然而在兩輛黑色轎車似是不要命的猛力撞擊與左右壓迫推擠之下,還是無法擺脫被夾纏的命運。
「宗象,你到底會不會開車啊?」悠舒被撞得頭昏眼花,忍不住氣急敗壞地吼道。
「臭女人,你有本事不會來握方向盤.!過來這邊掩護我,你沒看到對方操出機關鎗準備掃射了嗎!」幸虧這輛車子裝上了防彈玻璃,否則他這個駕駛,連同悠舒這風騷女和宮大總裁,只怕這會兒都變成道道地地的蜂窩組織了!
豪氣地撩高旗袍的開被裙擺,悠舒一雙修長美腿展露無遺。
只見她率性地攀過座椅爬到前座,掏出一支手槍瞄準其中一輛轎車的輪胎……
對方爆胎的車體急轉聲響在暗夜中響起,悠舒還沒來得及喝彩,倏地發現自己的這輛賓士跑車左前輪和右後輪竟然也被對方的機關鎗給射穿!
「該死!」宗象急聲低啐,心頭暗叫不妙……
前後兩輪的爆胎讓時速近兩百二十的賓士車猛烈搖晃,失控的方向盤和全然失效的煞車系統讓危險的情況雪上加霜,急奔的車速像死神的推手,逗弄備受衝撞、彈痕纍纍的賓士跑車,破爛的車體眼看就要在堤頂大道上失速翻滾,
極力控緊方向盤,宗象暗聲祈禱,再撐著點兒,賓士寶貝……只要再過三公里,前頭就有警察埋設的大批支援便衣車隊……再撐著點兒啊!
身經百戰的悠舒也感到情況的危急。
她飛快轉頭望了後座的宮拓一眼,唇畔隱隱浮現一抹歉疚的笑意,「宮拓,對不起,這回可能……下輩子如果有機會,希望再為你效力。」
後座的人只是淡淡扯開嘴角回應她的微笑,車體的急轉失控絲毫沒讓宮拓露出一絲怯意,此刻的他是一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淡漠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