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雙想清楚了,她決意要讓自己變得更堅強、更獨立,她不想給自己有任何的後路可退,所以決定將自己放逐到完全陌生的環境。
留在台灣,她終究還是會受到宮拓無微不至的保護。
為了將來自己能夠有自信地站在宮拓的身邊,成為他的伴侶,只要她能夠撐過這些磨練,相信自己便有「配得上宮拓」的勇氣與自信。
這衝擊實在太大了!
他凝望著她此刻顯得極為堅決的神情,握緊了雙拳,不想放手讓她走。
「西雙,我答應你以後絕對不會再讓那些人接近你,絕不會再讓這些無中生有的謊言困擾你!」急切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無助地想挽留這一生的摯愛。「別走,留在我身邊……」
他喃喃地懇求著,緩緩垂下頭,將自己的頭棲靠在她纖細的肩頭上。
這是第一次,宮拓向人坦然呈現自己剛毅外表下的脆弱。此刻,他就像個深恐被拋下的小孩。
「別在這個時候離開我,西雙……」別在他終於嘗到了那愛情的甜美滋味的時候……
他脆弱無助的低沉嗓音深深牽動了西雙的心,那一瞬間,瀰漫她眼眶的淚水撲簌簌地宣洩而下。
「但是宮拓,我好怕,我好煩啊!」
「西雙?別哭、別哭,我……」
「我覺得自己好沒用,也越來越討厭自己,這陣子就算坐在這兒不動,腦子也總是想著自己為什麼會變得這麼懦弱。」任由他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西雙無法遏抑地一古腦宣洩這些日子以來糾纏在她心底的惶恐與不安。
「我好煩啊!宮拓,你能瞭解嗎?這不是你的問題,而是我自己……我已經快要受不了自己的脆弱,我越來越沒有信心能夠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嗎?」
她激動的語氣、顫抖的身軀著實震撼了宮拓。
他從沒見過西雙如此惶恐無助,為什麼?是因為他嗎?
「難道我的愛還不夠嗎?」他捧著她的淚顏痛楚低語。
「不是的!不是你的錯!」
匆忙撲進他的懷裡,她同樣痛苦地感受到他的顫抖。「是我自己沒有自信,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我曉得這是種懦弱的行為,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的流言……幫我,宮拓,告訴我要怎麼做?告訴我該怎麼樣才能讓自己有信心陪你一起走下去?」
緊緊擁抱著她,他覺得自己就快要崩潰了……縱使瞧不起自己表現出來的無助,但是她真的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好煩!除了自己,這些紛紛擾擾的傳聞報導也讓她煩不勝煩。
她現在只想逃離這裡、逃離這讓自己難受的景況。
可離開有沒有用,她不知道,只曉得再繼續這樣下去,就算他能始終如一的守著她,她也忍不住要放棄自己!
輕輕推開她,宮拓望進她垂淚的眼眸,那是一雙正向他求助的眼睛。
沉痛的記憶又再度撞痛他的心。
他曾經見過同樣的眼神,是他的母親,那是生活在極度惶恐不安,被慢慢消蝕掉生命力的無助眼神。
能夠嗎?他能為了自己而強留下西雙,讓她漸漸地踏上當初母親曾經走過的路,最後和母親」樣消失在脆弱與不安的衝擊之下?
答案鐵定是不行!但是天知道他有多麼愛她,多麼不想讓她離開他!
「離開……真的有幫助嗎?」宮拓窒聲低問。
西雙淚顏與他相對,「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想擺脫這樣的自己,想給自己找到一個堅強自信的未來。」
只有自己獲得堅強與自信,她才有能力永遠再愛。
她哽咽的嗓音敲進他的心底,他只能默然地頷首。
為什麼,為什麼他終究還是不能得到此生所愛?
為什麼西雙最後仍舊要離開他?
難道是上天認為他不配得到今生的摯愛嗎?
驀地垂下雙手,靜靜地任由掌心中的鑽戒悄然滾落,宮拓痛苦地閉上眼,轉開俊臉……
「如果……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你就去吧!」
***
坐在中正機場大廳內的貴賓室裡,宮拓神情淡漠的看著那一架飛往美國的班機,以高速衝出跑道飛上雲霄。
一旁恭敬站立的董秘書憂心地望著他始終冷漠的側臉。
西雙小姐走了,唉!
「總裁,我們是否該離開了?」
「不急,再坐一會兒。」
瀟灑的換了個坐姿,宮拓舉起指間的香煙就唇深深吸了一口,呼出口中的煙霧,沉默的他任由繚繞的白霧遮掩自己的哀愁。
不捨的視線直尋著機身在藍空中翱翔,直到飛入雲端,再不復見。
驀地捻熄煙頭,他瀟灑地自椅子上站起身,在轉身離去的那一剎那,他微微仰頭凝望玻璃窗外的那一片晴空湛藍——
奶媽,我終究守住了當初和你的承諾……
我讓西雙自由的飛了。
在她帶著行囊離開的同時,他的心也在瞬間死了。
0尾 聲
美國著名的柏克萊大學校園裡,西雙和在此任教的耿朝諒談笑著走過人行道。
噙著淡淡的淺笑走在耿朝諒身邊,西雙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塊陌生的士地上再度遇見了他,並且真正地獲得了他的友誼——不帶一絲男女情系的,真正的友情。
「對了,我還沒跟麗莎道謝呢,謝謝她那一天請我吃了一頓懷念的台式料理。朝諒,恭喜你,你真的娶到了一個好老婆!」
耿朝諒有些羞澀地搔了僵頭,「麗莎她真的很有心,願意為了我去學習台灣菜。」
輕輕抿著唇,西雙瞅望著好友滿足的側臉,心底有些欣羨,更有些黯然。
不知道宮拓他最近怎麼樣了?
她想念他,卻不敢表達。
她還沒有儲備足夠的堅強與自信和他一起走下去,或許再過一段時間吧!在她磨練得更加堅強勇敢的時候……
「對了,西雙,我昨天接到一通來自台灣的電話……」耿朝諒頓了頓,默默望著她落寞的神情,「又想起他了嗎?」
「沒、沒有。」她矢口否認,一張臉卻不爭氣地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