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導?」尹鳳儀嗤鼻的道:「他們根本是在命令、是干涉!誰不知道那些老傢伙對於遲遲不肯接任總部掌權人的我不滿意?可是偏偏我還年輕啊!老愛以我是尹家法力最高強的大帽子扣我,真煩人!」
並非她不知自己的責任,只是她不甘心就此浪費青春在管那些老頭子上頭。
「鳳儀,不准你這麼說他們!大家都是你的長輩。」
「隨便你們怎麼說!」尹鳳儀沒好氣的揮手輕哼。「反正只要我一天沒接下鈴靈堂,這些人就沒有權力煩我!」
尹衣不再多說,寬容地望了侄女一眼後,走到茶几旁為自己倒了杯水。「有生意上門嗎?」
「有。喏,是天翔航空的副總。」將剛剛抄下留言的便條紙遞給她後,尹鳳儀望了望時鐘,站起來,「我想可能是他們上一次替那個收藏家從埃及運送來台灣的木乃伊在作怪吧!」
那木乃伊可是不會比中國的殭屍好對付到哪去啊!
尹衣將笑容藏在杯緣之後。「手癢了嗎?不然這個Case交給你?」
「不要!」她要是接了,分部那些臭老頭又有意見了。說什麼不是鈴靈堂總部的掌權人,不能承接任何重大任務。嗟,那好,她倒省事,安心當個貿易公司的小職員!「午休時間快過了,我得走了。」
「唉,我不知道會和天翔航空的人談到什麼時候,晚餐你自己去吃。」
「知道了。」起身走向大門,尹鳳儀拉開門揮揮手,拎著皮包輕快地踩步下樓。
除魔師有什麼了不起?總部的掌權人又有什麼稀奇?哼,她偏偏就愛當個小職員!誰能拿她怎麼辦?分部那些老頭子每次都用「你的法力最高強,也是最有資格掌權的人,為什麼不肯為鈴靈堂盡力」的借口來責備她。
誰說法力高強就表示必須扛起最重的責任?她尹鳳儀想活得平庸一點不行嗎?犯著誰了?
沒志氣、沒出息、沒責任感、沒膽識……這些字眼都是老頭子們怒責她的話。哼,如果她把這些話全聽進耳朵裡豈不早就發瘋了!隨他們說去,等到她玩夠了,決定接任總部掌權人的位子之後,肯定唆使幾隻「大鬼」去玩死那些個腦滿腸肥的分部臭老頭!
「哎呀,糟糕!時間快來不及了!」不經意瞥見腕上的手錶,尹鳳儀驚呼一聲。
她隨即加快腳步在紅磚道上小跑步起來,悠閒午後的陽光自樹梢間灑落,可惜她無心欣賞,直到眼角瞄到路旁的一抹身影,才讓她奔跑的步履平緩下來。
那個男人……是一隻鬼?有陰陽眼的她隨即分辨出眼前的異狀。
裴若謙一臉愁困飄坐在人行道的椅子上,高俊的身形不再英挺,他攤開雙手將臉埋進掌心裡,任由垂落的頭髮糾結在手指之間,頹喪的肩膀、無助的虛幻形影在在說明他的不安與沉倦。
尹鳳儀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為了這隻鬼而停下腳步。鬼啊,她見得太多了,早已見怪不怪沒啥稀奇,可是自己如今竟會被他給吸引住目光,真是有些詭異。
然而看在往來路人的眼裡,不過是一個女子莫名其妙地緊盯著空蕩蕩的椅子瞧。
裴若謙重重歎了口氣,抬起頭茫然地注視前方。
尹鳳儀一直望著他的側臉。真可惜,這麼帥的男人卻這麼早死。上天也真愛開玩笑,讓這種俊男活久一點,搞不好還可以造福更多女人!
他已經化成人間界的一縷靈魂,裴若謙正努力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雖然他完全沒有印象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突然感覺到有道視線在注視自己,他霍地轉頭尋望……那個貌不驚人的女人看得到他嗎?!
尹鳳儀立刻自然地移動眼珠,看似注視著椅子旁的小流浪狗。笑話,她看鬼看幾年了,視而不見的裝傻功力可是無人能及的。
原來她是在看他腳邊的小流浪狗啊!剎那間裴若謙有說不出的失望。他伸出手摸摸流浪狗的頭,忘了自己已無法碰觸實體。「你真好啊,至少別人看得見你!」
手穿過了狗兒的小腦袋,不甘心的他乾脆握拳捶捶它的頭,再踢踢它的肚子,一邊低咒,像是在發洩他滿腔的頹喪與怒氣。「可惡、可惡!」可惜他的拳腳全部如先前般落了空。
椅子邊的小流浪狗雖然有陰陽眼能見到他,但流落街頭的它似乎早已見怪不怪,坐在地上用後爪搔搔頭,站起來抬起後腳在椅子邊撒了一泡尿,然後就搖搖小尾巴,走了。
「找死啊,你敢尿在我的鞋子上!」裴若謙爆出怒吼,連忙抬起腳嫌惡地甩動。
尹鳳儀見狀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隻鬼肯定是只新鬼,狗狗的尿怎麼可能撒到他身上?他可是個虛無縹緲的「靈」耶!
聽見身後那一串清脆的笑聲,裴若謙惡狠狠地轉過頭。
「呵呵,討厭,你不要講笑話逗我啦!」反應靈敏的尹鳳儀將手裡的手機貼靠到耳邊,佯裝聊得愉快。
他又狐疑地凝視了她幾秒鐘,這才收回視線轉開頭。
奇怪,他怎麼老覺得這個不算漂亮的女人看得到他?
知道自己又順利地裝傻過關,放下手機,尹鳳儀瞪著他的背影得意地挑了挑眉,漾出笑意。
突然,裴若謙又毫無預警地回頭瞪她!
像是在玩著貓捉老鼠的遊戲,她又靈敏地將手機貼回耳朵邊。天啊,這個男人還真是多疑耶,賊頭賊腦的。無意間瞥見腕上的手錶,她暗叫一聲不妙後,轉身繼續一邊假裝講電話,一邊往公司的方向走去。
該死,午休時間過了!希望老總今天中午別準時回辦公室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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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的尹鳳儀拎著皮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同樣的人行道,同樣的窸窣樹影,只是空氣中少了正午時分的炎熱,而身邊多了許多來往匆忙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