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理智漸漸升高的她,卻如驚弓之鳥一般,逃離他的懷抱,急速起身,站定在床邊,怒瞪著他。
她的反應,在他預料之中,他早知道,她外表雖然柔弱,但骨子可硬了,脾氣更是拗——
關於他沒事先告訴她賣身契的事,他若多延一天沒向她解釋,她可能會多恨透他十天半個月。
可是,他現在真的好累。
「你發現賣身契,並拿走它了,對不對?」他躺在床上,逸出苦笑,試圖拉她的手。
曲映紅跳離他更遠,她沒想到他這麼坦白。
「我妹妹映蘭呢?」她激動地問。
「很抱歉,我還在找,但是,你相信我……」
「你要我相信你!?除非你馬上把映蘭帶到我面前——」
她的話還未說完,他截斷她的話,重申道:
「我知道你很擔心她們,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你妹妹和你大姊,但是,你要給我一點時間。」
「需要嗎?」她冷冷地問。
到這個節骨眼,他還在騙她,她原本還冀望他會和她坦白一切,或許她會……會……會有一絲想原諒他的念頭。
縱使她一心想報仇,但心頭上,對他的愛早生根發芽,她捨不得拔掉已經生根發芽的愛苗。
但他,卻一腳把那株愛苗給踩平。
「當然需要。」
「要不要我來告訴你,我大姊人在哪裡?」睨望著他,她的眼眸裡有幾分恨意,就有幾分情傷。
她愛他,卻不得不恨他;她恨他,卻又抹不去愛他的事實。
她對他的恨和愛,在天秤的兩端,不分軒輊地對峙著。
「你知道你大姊人在哪裡?」聞言,他快速坐起身。「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呢?既然你知道她人在哪裡,我馬上帶人去把她帶來和你團聚。」
見他還跟她裝糊塗,她又氣又傷心,兩道細眉攬成一個傷心的結,一雙泛紅的水眸,冷恨恨地睨視著他。
「怎麼了?你……你別哭,這件事,我一定幫你到底。」
下了床,他想抱她,好好安慰她,她卻如刺蝟一般,不讓他靠近,還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無預警之下,他整個人跌坐回床上。
「映紅,我們可不可以好好談談?」無奈地歎了一聲,他舉手作投降狀。「沒錯,我隱瞞了你賣身契的事,那是因為我想……」
「你想騙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眼眶濡濕,豆大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咬唇忍著不讓它流下來,但一對上他的眼,痛徹心扉,兩行淚水刷地狂流。「拓拔野,你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你是個撒旦——」
「好好好,我是惡魔、我是個撒旦,我向你認錯,好不好?」為了安撫她的情緒,她的指控,他一律概括承受。
他沒料到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他原本是想等找到她的兩個姊妹,再告訴她他拿到她們的賣身契。
本是一番好意,卻換來她的誤解。
「你告訴我,你大姊人在哪裡,我現在馬上去把她帶來你面前。」
儘管一夜沒睡,累到無力,但為了安撫她,要他現在上刀山、下油鍋,他也在所不辭。
「她就在你大哥家!」曲映紅咆哮地吼。
「我大哥家?」拓拔野皺起了眉頭,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說你大姊在我大哥家?你有看到?」
為了收復父親當年的大業,他們三兄弟分散多年,一見面,談的都是大事,顯少提及各自的私生活,大哥身邊有沒有女人,他並不是很清楚。
「你確定你有看到你大姊在我大哥家?」求證地再問她一遍。
「你以為我會傻傻地、永遠都不知道你們的詭計,或者以為我會不追究這一切?」
「好,OK,要不要追究先別談,如果你確定在我大哥家看過你大姊,我現在馬上帶你去找人。」
他拉起她的手,準備去找人,她卻用力甩開他,發狂似地推開他,並從枕頭下拿出預藏的利刀——
「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她哭紅著雙眼,把刀子對準他。
「映紅,你……把刀給我。」察覺她眼裡的憤恨,濃眉蹙起。
「我不會原諒你的,我不會……」緊握著刀子的雙手,微微顫抖。
淚水模糊視線,她看不清他的臉,看不清他的表情。
明明他就在她眼前,可是她卻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隔了一個天空那麼樣的大。
「你以為你大哥把我大姊軟禁,我就會乖乖聽你的……不,不會的,我從來就不是個乖小孩。」
眨掉淚水,赫然發現他的臉近在咫尺,低頭一看,他的手握住她的,試圖想拿走她手上的刀。
急忙往後退一步,手跟著往後縮,就怕他搶走她唯一能對付他的武器,熟料,這一抽離,他的虎口被劃了一刀,鮮血淚汩流出——
見到他受傷,她嚇愣住,下意識地想看看他的傷,霍地想起自己此刻和他正對峙著,細眉微攢,她不該在這時候心軟、不該在這時候還對他心存半點關心。
「映紅,坐下來,我們真的需要談談。」
手上流的血,比不上她的一滴淚,他想知道,自己究竟哪裡錯了,會讓她如此氣憤傷心。
「沒什麼好談的,賣身契就是你的罪證,我一輩子……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閉上眼,腦裡漲滿憤恨仇怨,她握緊刀子,用盡身上所有的力氣,往前衝去——
她聽到他悶吭了一聲,往後退,床邊小桌上的鬧鐘被撞落,旋即房門口傳來菲傭阿妮過度驚嚇的尖叫聲。
「Joanna小姐,你……你為什麼要殺老闆!?啊——救命啊,老闆……老闆……救命啊——」
時間,靜止了。
被撞落的鬧鐘,摔壞了,鐘面上顯示的時間,停在六點六分六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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淒淒冷冷的夜裡,曲映紅蜷縮著,窩在一處偏僻的鐵皮屋內,她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不知道自己怎麼來的,不知道自己窩在這裡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