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烏來旅館外宿一事被父親知悉後,她的行動便受到全面監控。
除了到學校上課,其餘時間都有父親指派的人跟著,目的在於不讓她有機會再跟她喜歡的對象見面、接觸。
父親警告過她,若她不聽話,就要給對方一點教訓,她也擔心自己的任性會為男友帶來傷害,即使相思成災,也只能強迫自己忍耐。
但已經瀕臨極限了呀。
戀青在寬敞的房裡來回走動,一臉愁容,痛恨起自己的身份。
她很尊敬父母,遵從著他們為她規畫好的人生道路前進著,可是她不是洋娃娃,也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渴望。
令人欣羨的家世背景,卻成了她感情路上的枷鎖。
戀青站在露台上,恨不得有一雙翅膀,如此一來,她就能立刻飛奔到心愛的他的身邊,傾訴滿腔思念與愛戀。
此刻是晚上十點,她父親在外應酬尚未回家,母親則早早就上床睡美容覺,至於她的房門外,守著兩名只聽從父親指令的「看門狗」,只要一出房間,就如影隨形的跟著她。
她不是公主,而是個被囚禁在這所富麗堂皇的牢獄中的犯人。
思及此,戀青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她不能一直坐困愁城,必須想辦法「越獄」才行。
她的房間在二樓,下面是後院,是平日鮮少有人會注意的地方,只要她能安全達陣,就能夠擺脫監視。
但她該怎麼做,才能安全抵達後院?
戀青最後拿出所有皮帶,一圈一圈的套上,連結成一條繩索,將一頭牢牢的綁在露台扶把上,剩下的皮帶長度,足已讓她攀附。
戀青換下洋裝,穿上方便活動的T恤、牛仔褲,帶著足夠的錢,從鞋櫃裡取出全新的名牌運動鞋,然後回到露台上反覆確認「逃生」路線。
待她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便攀過露台,拉著皮帶串成的繩索,小心翼翼的往下溜——
就算細嫩的手心因磨擦而劇烈疼痛,她也不以為意,在距離地面約莫一公尺的高度,戀青毫不遲疑的往下一躍,纖細的嬌軀跌趴在灰撲撲的水泥地上,痛得她齜牙咧嘴。
「唔……好痛……」她的五官擰成一團。
不過,身體上的疼痛並沒有持續太久,取而代之的是順利降落的喜悅。
她成功了!
戀青奮力的撐起身,拐著腳一跛一跛的走到後門,拉開厚重的鏤花鐵門,在踏出門的瞬間,她幾乎要歡呼出聲!
她自由了!
縱使腳踝處不斷傳來劇痛,她還是加快腳步,除了擔心被發現,另一方面也顯示她迫切的心情。
她走了一大段路,來到路口攔了計程車,她急忙上車。
直到車子啟動,她緊繃的神經才終於鬆弛下來。
「司機先生,可以麻煩你再開快一點嗎?」戀青開口催促,車程縮短一分鐘,她就能和心愛的他多相處一分鐘。
「小姐,超速可是會被開罰單的。」司機的語氣充滿不認同。「凡事安全為上啦。」
「拜託你,我很著急……」戀青懇求著。「我會多付五倍的車資。」
聞言,司機不免動心。五倍價錢的收入,對靠開計程車維生的他,確實有著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如果被開罰單……」
話未竟,戀青馬上接腔。「罰單的費用我會一併付給你。」錢對她而言,根本不是問題,也從來不是她考慮的重點。
獲得允諾,司機一改先前說教的態度,踩下油門,加速往目的地前進。
幸運地,他們在十五分鐘後安全抵達,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也沒有被開罰單。
戀青遞給司機三千塊後,便急急忙忙下車。
老舊的公寓沒有電梯,她忍著腳痛爬上階梯,來到五樓其中某一間雅房外,叩擊門扉的瞬間,她的心跳隨之失序。
那是無比雀躍歡欣的鼓動。
已經斑駁的木門過了一會,緩緩被打開,一張她朝思暮想的俊朗臉孔出現在她面前。
「曜風!」戀青激動的喚著每天在心裡反覆溫習的名字,那是刻劃在她心版上的記號。
積壓多日的思念一股腦爆發,她撲進他懷中,嚶嚶啜泣,淚水來得又急又猛,超乎她的意料。
「你……這麼晚了,怎麼跑來了?」她的突然來訪,令玄曜風又驚又喜,但她的眼淚也教他不知所措。「為什麼哭?」他的語氣好溫柔。
「我好想你……好想你……」戀青毫不隱瞞的傾吐愛意。「想得心好痛。」不能見面的日子,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玄曜風輕撫著她的秀髮,穩定她的情緒。「先進來再說。」
他摟著她入內,將她安置在他的單人床上,倒了杯開水給她,然後在她身邊坐下。
「這麼晚出門,你爸爸知道嗎?」他關切道。
她父親非常反對他們交往,也不容許他們見面,存心斷絕他們往來,因此她的出現才讓他感到疑惑。
「他當然不知道,我是偷跑出來的。」戀青鼓著腮幫子。
為了見他,她豁出去了,不願想像後果,也不敢想像。
玄曜風面露擔憂,怕她挨罵,又同時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對不起,都是我太沒用了。」他低落的自責。
如果可以選擇,他也希望自己有良好的家世背景,就不必愛的這麼辛苦,讓她受那麼多委屈。
她抬頭,看見他眼中的歉意與晦澀,心口揪得好疼。
「你沒有錯……」她哽咽道。
這段感情雖然會走得艱辛,但她絕不會放棄。戀青的意志非常堅定。
「我一定要成功。」玄曜風黯下黑眸,低沉的語氣,散發出勢在必得的篤定,而非僅是用來自我激勵的精神口號。
他不打算讓她知道,自從跟她父親一起吃過飯,兩人談判破裂後,她父親所給他的侮辱、輕蔑及打壓——
堂堂一個大企業董事長居然動用關係,讓他丟了飯碗也找不到正職工作,於是,他只好又回到靠打工賺取生活費的生活模式。
即使知道那些無恥的手段全出自她父親的意思,他卻連一點反擊能力都沒有,只能任憑宰割,摧毀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