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禹濃眉緊皺地低喘,紫藍深眸燃著危險又誘人的火光。
迅速攏好衣衫,水蘊霞雪顏嫣紅,望著他眼底深沉的慾望,懊悔地陷入茫然的自責當中。
天!她怎麼會任由自己的心往他傾靠而去呢?
她雖然找回靈珠,但責任並未了,還有太多、太多的事等她去做,她怎麼可以如此失控?
她赤著腳推開艙門,往上走向甲板,默然看著扑打在船側的雪白浪濤,思緒落在船行水痕淡去的另一邊。
她的家已離她愈來愈遠,而她的心不小心落在一個男子身上……
她輕聲歎了口氣,沒人心底的歎息,似不息的海波,紊亂地教她找不到一絲平靜。
掏起頸間的白玉笛,水蘊霞將心裡的愁緒寄托在清幽溫潤的笛音裡。
悠揚的琴聲迴盪在風裡,司空禹高大的身影矗在舷梯邊,看著月光溫柔地落在水蘊霞的身影,無力地垂坐在甲板上。
他始終弄不清她的心思,當他抱著她、吻著她時,他可以強烈感受到她與自己有相同的悸動。
但僅瞬間,當她拉回理智時,一切又歸回原點。
他與她處在相同模糊的情感邊緣。
伴著月色、笛音,與那清冷得幾乎要融人寧靜月色當中的織柔身影,他的心彷彿也跟著飄遠了。
*** *** ***
天際堆滿了烏雲,飄著細雨的氣候挾著冷冽的風,鬼船在即將抵達倭國前,收帆落錨滯歇在東海某一無人的小島。
這一路北行,鬼船又遇了幾次海盜倭寇的突襲,再加上天候不佳,損破的側帆已嚴重影響了船的航行。
司空禹不得已只得命人將船泊在長崎港附近的海域,下令拉爬手將舊帆換下。
而水蘊霞自那一晚與司空禹差點擦槍走火,便刻意與他保持距離,可能正因為如此,她與船上其它人的感情愈來愈好。
「霞姑娘,這事不用你做,進艙房去,外頭冷小心受了風寒。」法羅朗拉高衣袖,露出精壯的手臂,準備親自爬上桅桿換帆。
水蘊霞站在桅桿下,仰頭看著法羅朗上桅桿的利落身手說:「不礙事,我悶得慌,有需要幫忙就別客氣。」
法羅朗聞言朗朗大笑,居高臨下地邊解下舊帆邊開口。「你瘦不拉巴的能幫什麼忙?」
「就是、就是,怕是朗叔手中那片舊帆朝你砸下,霞姑娘你就被壓垮了。」
水蘊霞白了大熊一眼地咕噥。「哪這麼誇張。」
「不誇張,聽咱兒的話,到一旁看海去,真的悶就找頭兒聊天去,幾天沒聽你們鬥嘴,還真是不習慣哩!」大熊笑了笑,語氣裡儘是調侃。
水蘊霞有些錯愕,沒想到他會說的這麼白,臉上微微泛紅地嗔了他一眼。「臭大熊,我不理你!」
「不理咱兒沒關係,可別不理頭兒,你沒感覺這些天氣氛不好嗎?」大熊不以為意地在她耳邊說著悄悄話。
「氣氛不好是因為澤一就要離開了。」她心頭微震地抿了抿唇,直接撇清。
大熊語重心長地晃了晃頭。「不、不、不,那是因為頭兒心儀的姑娘在他心裡敲小鼓,咚、咚、咚的,擾得他心煩氣躁。」
她傷了他嗎?
當日他以著深情的口吻向她吐露了愛意,而她卻狠狠地將他推拒在外,這傷了他的心嗎?
水蘊霞的思緒百轉千回,然而此時,法羅朗嘹亮的吆喝聲迴盪在冷冷的海風當中。
「通知頭兒和澤一,接澤一的人到了。」
灰藍天際,一艘雙桅大船緩緩朝鬼船移近。
大熊聞言,一改方才輕鬆的態度,連忙進艙房請人,不到半刻,所有人都已聚集在甲板上。
「保重。」眾人向他道別。
蒼本澤一輕勾唇,臉色極為蒼白地朝眾人抱了抱拳。
水蘊霞瞅著他過分贏弱的模樣,蹙了蹙眉,她一直想不透,雖然蒼本澤一話不多,但當船愈來愈接近倭國,她便再也沒見到他出艙房。而今天再見到他,他卻是神情槁灰地少了昔日的俊逸。
倭船靠近了,兩船間再次搭起浮板。
臨走前,蒼本澤一回過頭瞅著水蘊霞道:「霞姑娘,後會有期。」
水蘊霞點了點頭,清嗓莫名乾澀,眸中泛著不捨的水光。
「你要小心身體。」
個把月的相處,純粹的情誼,勾起她心中最柔軟細膩的多愁善感。
蒼本澤一朝她淺淺一笑,在與司空禹打照面的同時,彼此交換了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水蘊霞看著兩人,滿腹疑問隨著蒼本澤一被手持鳥鏡的倭軍架進另一艘船後,心底不解更深、更深……
第六章
當蒼本澤一搭的船漸行漸遠,水蘊霞忍不住開口問身邊的人。「為什麼?澤一他……」
一轉頭對上身旁人的視線,她愣了愣,怎麼身旁的人由廷少詠變成了司空禹?
司空禹無視她的驚訝,滿足感歎地說:「放心,我們會再接他回來,到時澤一就是自由之身了。」
不知他所指為何的水蘊霞愣在原地,知道神秘的蒼本澤一必定與司空禹之間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默契。
「半個時辰後升帆起航。」他轉身走向側帆桅桿,看著已換好的側帆下令。
廷少詠此時走了過來。
「蘊霞姑娘,餓了嗎?我剛煮了鍋相思湯,想不想喝一豌暖暖身子?」
水蘊霞轉身欲回答,卻目睹了駭人的一幕——一名立在瞭望台的船工,莫名其妙摔下甲板斃了命。
砰然巨響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司空禹隨即施展輕功,足尖輕點,躍上主桅的瞭望台上。
他迅速拿起單目望遠鏡偵察四周海面,透過鏡頭,海闊四方一望無際,遠處僅有一颼漸遠去的倭船。
視線再往下移,他便發現船側有著可疑的黑點往上迅速移動著。
這同時,大熊呼叱狂喝。「頭兒,有水鬼!」
原來數十個黑衣水鬼手持彎鉤,無聲無息地摸上船,準備執行任務。
司空禹雙眉緊皺,翻躍下甲板沉聲道:「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