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循?」她連喚了數聲,因為他心不在焉的模樣起了疑心。「你有什麼話沒告訴我嗎?」
巫循猛地抬起眉,想起司空禹的話。
司空禹要他說謊……
「巫循,你有事瞞我,是不是?」
巫循面容一僵,隨即打了哈哈。「哪有什麼事瞞你,霞姑娘你別胡思亂想。」
「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了嗎?」水蘊霞隱隱約約,似有所覺。
「定是司空禹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所以都過了大半個月,他的情況依舊不見起色。
巫循心虛地頻冒汗,誰料一揚袖拭汗,未婚妻的飛鴿傳書就飄呀飄地飄到水蘊霞腳邊。
他倒抽口氣,連忙彎腰欲揀起信紙,水蘊霞卻早他一步。
她本來不想窺人隱私,但藥引二字的墨漬透過信紙,讓她忍不住好奇打開!
「霞姑娘!」巫循的心臟在瞬間停止躍動,心裡暗咒未婚妻的「怨憤」太深。
他在鬼船幾年,寫回寨裡的家書寥寥可數,這回為了司空禹的事,他不假思索地捎了封家書。未婚妻捎回的信息很快送達,他完全感受到她的忿,之後當然又惹得體內的情蠱折騰了好一會……
「藥引是靈珠?!」
巫循臉色微凝,怎麼也避不開她眸中急切的目光,好半響他才開口。「你別逼我,我答應頭兒不說。」
水蘊霞穩住呼吸,忿忿看著他。「我說過不准瞞我的!」
巫循歎了口氣,半假半真道:「頭兒中的蠱毒,沒藥引是治不好的。」
「藥引是靈珠嗎?」水蘊霞錯愕地怔了怔,語氣失去沉穩的語調。
巫循沉默不語,表情僵了僵。
「你說話啊?」水蘊霞壓下心中的怒,微微平緩著氣息瞅著他。
巫循歎了口長氣,硬著頭皮開口。「霞姑娘,你又何苦逼我呢?」
「我要答案。」水蘊霞怔怔地杵在原地,一臉固執地不願讓步。
「頭兒的藥引是在深海中的冷泉靈珠。」他故意說出了一顆不曾現世的珍珠,冀望她因此打退堂鼓。
「冷泉靈珠……」她低吟,腦中搜尋著冷泉靈珠可能會出現的區域範圍。
「『化蠱錄』裡記載著冷泉靈珠,形小如豆,色透青澤,每十年可長成一顆,但因長在深海至陰之地,因此至今無人能採到……霞姑娘,放棄吧!」
「我可以,只要有一線生機,我就不會放棄!」她水澈的眸進出堅定,微揚的唇角顯露出她不會輕易改變的決心。
這樣的結果讓巫循打了股寒顫,唉,頭兒絕對會氣瘋!
*** *** ***
水蘊霞沒辦法找司空禹理論,因為他這些日來昏昏睡睡。她苦無機會發洩,只得籌備下海尋珠之事。
大家都以為,水蘊霞的堅持不會太久;大家都以為,水蘊霞很快就會放棄。
但等過一天又一天,誰也沒料到水蘊霞的堅持持續了一個月。
她請人駕著鬼船,潛遍了整個東海海域,為的就是尋找巫循口中的冷泉靈珠。
海水冰冷沁骨,每一回,上岸後的冷風像千萬根細針,刺得她全身刺痛不已,她得費一段好長的時間才能讓身體逐漸回暖。
但她未曾放棄,她堅信以她的身手絕對可以尋回冷泉靈珠。
她告訴自己,為了救心愛男人的性命,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一日,水蘊霞在水中較往常又多待了半個時辰,一上岸,眼眶中滾動的淚水便一顆顆不受控制地不斷湧出。
「霞姑娘,怎麼哭了?」大熊擔憂地遞上厚軟裘,連忙上前攙住她。
「大熊……我沒用……我找不到冷泉靈珠,找不到……」
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她從自信滿滿到今日的沮喪,憂懼交雜引發了她強烈的自責。
時間一點一滴流走,司空禹的身體愈來愈虛弱,他還可以為她等多久?再找不到冷靈泉珠,她怎麼辦?司空禹怎麼辦?
「乖、乖!好姑娘,不哭、不哭,咱們再找,一定可以找到冷泉靈珠的。」大熊吸了吸鼻,跟著擔心得淚眼汪汪。
這時廷少詠則照著巫循給的藥方,為她熬了一碗祛寒補身的湯品。「霞姑娘,先把湯喝了,你臉色好差……」
他話才落下,便見水蘊霞的臉色發青,身子搖搖欲墜!
「霞姑娘!」
驚呼聲四起,眾人措手不及看著水蘊霞暈倒在大家面前。
廷少詠抱著她進艙房,被她冰冷冷的四肢嚇得心亂了節拍。
「霞姑娘你別嚇我們呀!」他拚命搓著她僵冷的雙手,努力讓她溫暖起來。
而鬼船則在大熊下令揚帆後,盡速往鬼巖蘆島疾行。
第九章
一得知水蘊霞昏倒,司空禹滿臉病容,強撐著虛弱的身軀進入她的房間。
「情況如何?」他屏氣凝神,無法舒緩悶塞在胸口的抑鬱之氣。
「她陰寒襲心,絕不能再下海採珠了。」巫循沉重地宣佈。
水蘊霞躺在榻上秀眉緊蹙,紊亂的思緒伴隨著憂心,如影隨形地讓她的囈語不斷。
她似有意識,不斷地喃著。「不要……讓我採珠……讓我採珠……我一定可以辦到、我可以……」
她那兩排濃密的墨睫仍緊閉著,唇色泛紫,臉色蒼白。
司空禹呆站在床畔,聽見她那固執的話語,一股發自內心深處的冷意頓時蔓延全身,凍結了他的思緒。
可惡!他錯估水蘊霞的堅毅!
從以前到現在,他從不曾如此害怕與絕望過。然而,水蘊霞讓他害怕,讓他無法掌握。
「頭兒,霞姑娘再這麼下去,會因為寒毒攻心而死。」巫循憂心仲仲地說。
因為冷泉靈珠生在極冷的深海處,所以水蘊霞挑選的地點皆是至寒之地,她挑戰著身體的極限,潛得一次比一次久。再任由她這麼下去,她會比司空禹更快見閻王!
司空禹面色鐵青,雙手握成拳頭地冷聲開口。「巫循,我需要你的配合。」
「配合?」巫循瞪大眼,一臉抗拒。
我可以不配合嗎?巫循在心中哀號、犬聲抗議,偏偏遇上司空禹,再大的不滿都成了無語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