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抱歉了,我沒辦法保持十八歲時的青春可愛,但是至少我——」
「你的男伴呢?」他打斷了她無謂的掙扎。
認真想反駁卻被他輕易地阻止,璩佑貞楞了一下,才道:
「他回去了。」
「回去了?把你留在這裡?」關誼彥皺眉。
「不是……是我叫他不用送我。」璩佑貞別開目光,又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對了,剛才那個女人……」
「她呀……她丈夫臨時打電話找她,所以她就先回家了。」
原來是個結了婚的女人。
璩佑貞微怔,忽然有一種怪異的獨佔欲——在那些女人面前的關誼彥,到底是什麼樣子?而現在在她面前的關誼彥,那些女人看得到嗎?
「你到底上不上車?」
關誼彥的聲音打斷了她心裡的疑問。
「你又沒叫我上車。」她醒神,隨即抗議了一句。
「這需要說嗎?我不要你上車的話,停車叫你幹嘛!」
「你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每次都——」
「你不上車的話我要走了。」他又打斷了她。
璩佑貞頓時把話吞了回去。
考慮了三秒後,她繞過車頭,上了前座。
「你和承學……和好了嗎?」
開往她家的路上,她找了話題,試圖打破沉默。
「和好?」
關誼彥笑了一聲,他從國小畢業後,就再也沒用過這個詞了。
「笑什麼?」她老是搞不懂他為什麼笑、為什麼生氣、為什麼答非所問。
「沒有。」他搖搖頭,切回正題,「我和他很少碰到,要吵架也不容易。」
「你知道他氣你的原因是什麼嗎?」
「知道,當然知道。」
「那你不考慮換個工作嗎?你不換工作的話,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吧?」她轉頭,看著他秀氣的側臉。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選這個工作。」他回看她一眼,「其次,既然他朋友已經認定我就是那種『吃軟飯的傢伙』,我就算是立刻換一個工作,也絕對不會改變他們的想法。」
璩佑貞靜靜地聆聽,覺得他說的也有一點道理。
「就像是一個偷了東西的小孩,即使往後的十年,他再也不曾偷過東西,但是對別人來說,他身上永遠都會貼著『小偷』的標籤。」
說完,他聳聳肩。
「所以,既然我已經被貼了一張撕不下來的標籤,我又何必為了它,毀掉我原本已經穩定的生活。」
聽完他所說的,璩佑貞沉默了一會兒,才說:
「但是承學他不懂這些,他只會認為,你無視他的感受,就算他在外面被同學嘲笑,你還是一點行動也沒有。不是嗎?」
關誼彥苦笑,直視著正前方。
「反正我的責任只是讓他不要餓死而已。」他過了好久才說了這句話。
然後,兩人很有默契地保持著沉默,直到車子停在公寓的大門前。
「謝謝你送我回來。」
璩佑貞微笑,向駕駛座上的人道了謝,伸手就要打開車門。
沒想到關誼彥也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到她的車門外。
「發什麼呆?難道要我幫你開車門嗎?」他看著錯愕的璩佑貞。
她這才如醉方醒,趕緊走下車。但她卻在心裡質疑——他下車,只為送她上樓?
還是……
「今天那個男人也是老師?」他低頭,看著她問道。
「嗯,是教數學的。」
璩佑貞微微點頭,心裡的緊張被這個無開痛癢的問題給安撫了下來。
「果然,當老師的總是會散發出令人討厭的氣息。」
「你在說些什麼呀?」她皺眉,想起了他今天對劉冠旭的無禮。
「沒什麼,我對當老師的總是會有一種莫名的排斥。」
他隨便扯了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事實上,他只是單純對「他約她共進晚餐」這件事感到有點不爽快而已。
不,應該是極不爽快。
「是是,多謝你提醒我,你有多麼排斥我。」她吊眉,轉身就想上樓。
「真是謝謝你抽空送我回來!」
「等一下。」他伸手,把她拉回。
他把她拉得很靠近很靠近自己。
*** *** ***
璩佑貞一驚,他又想整她了嗎?
「通常女人要謝我送她回家,都會用吻來表達。」他俯首凝視著她的雙目,右手拉著她的手腕,左手不自覺地扶上她的腰。
這讓他們兩人是如此地靠近。
他像是要低頭吻她,也像是在等她抬頭獻吻。
璩佑貞的腦袋清楚地指使自己——推開他。不過,顯然現在她身體的掌控權不在她手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睜大眼睛,和關誼彥對望……
三秒……四秒……五秒。
「抱歉,這是職業病。」他驟然放開她,收回自己的雙手。
璩佑貞倒抽一口氣,好像是逃過什麼劫難似的,同時,也無法不去注意內心那絲隱約的失落感。
「送每一個女人回家都得吻上一次,忽然遇到一個沒吻別的真有些不對勁。」
這句話,從他的雙唇裡說出,直接刺痛了她的神經。
「別……」她結巴了一下,「別再做無聊的事了,我不是你的客人,不需要這麼周到。」
口氣輕描淡寫,但心情卻無比沉重。
「晚安。」
她只能用晚安來道別,然後掉頭轉身。
她想到他每天都和不同的女人在不同的門扉前面吻得難分難捨,心裡浮現藏不住的酸疼。
偏偏她眼眸裡的那絲黯淡,關誼彥沒有錯過。
「我當然不會這樣對待客人。」
他忽然在她背後脫口說出。
璩佑貞因為他的話而停下腳步,緩緩回頭看著他,眼底佈滿疑惑。
關誼彥則是邁開步伐,走到她的面前。
然後毫不猶豫的,他捧起她的臉頰,低頭將自己的雙唇緊緊覆上她的,具有侵略性的、帶有獨佔意味的、像是在宣告著什麼的……
三秒鐘前發生過什麼事,璩佑貞再也想不起來了。
他抬頭,垂眼看著她癡迷的眼神。
「我不會這樣吻任何一個女客人。」他用拇指輕抹她唇上的水漬,「女客人也不會用這種眼神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