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他對她說過無數次,終於在此時得到回報。
他容光煥發,嗓音微啞地說:「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
見他竟那樣心滿意足,她忍不住歎道:「你真是個傻瓜耶。我有什麼好的,哪值得你這麼辛苦費心。」
他噙笑答道:「這你就不需知道了。」
「是是是,我只要負責喜歡你就行了。」她笑瞇瞇地虛心求教;「那麼請問大師,現在我已經喜歡你了,下一步該怎麼做呢?」
他沉思片刻,為她開示:「想辦法越來越喜歡。」
「這……」她垂眸,貌似遲疑,幾秒後抬頭笑道:「也太容易了吧!」
他唇角微揚。「我期待你的表現。」
「等著瞧!」她愉悅的笑開。
他注視那張笑臉,連日來鬱結的心情總算得以紆解,有種暖洋洋的陶醉感,彷彿沉浸在春暖花開時的舒適氣氛中。
兩情相悅、互訴衷情,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美滿的呢?
*** *** ***
然而常言道,世事不盡如人意,所以事情當然沒有他想的那麼圓滿順遂。
「喂?什麼事?嗯,對呀,我今天不回家吃飯,昨晚我跟媽說過了。我跟朋友在一起啊,我們要一起吃飯。」
地點是河濱公園,天氣晴朗,女友在講電話,男人站在她身畔,無意識地抬腳踢飛腳邊的小石子,顯示出他的心浮氣躁。
來電者,不消問,是女友的父親大人。這是他們交往以來第三次約會,也是她爸第二次在期間致電關切,她第二次謊答如流。
「沒呀,我哪有天天在外面吃,上星期天我就在家吃啊。」
第二顆石子被踢飛,然後是第三顆、第四顆。第五顆……
「啊?沒有啦!哈哈,老爸,你怎麼這麼有趣,我不是答應過你,有男朋友會帶回去給你看嘛,你幹嘛這麼疑神疑鬼的。」
第六顆石子被狠狠踢飛出去,不意引發這樣的回音:「汪!汪汪!」
應聲飛奔而來的,是只殺氣騰騰的兇惡狼犬。
男人臉色一變,下意識拔腿就跑,一人一狗於是展開追逐。狗的身後,還有狗主人窮追不捨,邊跑邊大叫:「恰奇!恰奇!停下來!」
事出突然,她目瞪口呆,連忙對手機說了句;「我有急事,先掛了。」忽忙切斷通話,微一凝思,彎腰撿起腳邊的飛盤,跑上前,在狗的視線範圍內發射飛盤,這招果然吸引了狗的注意,它的腳步稍頓,隨後的狗主人立即抓住它的狗煉,重新將它牽制在身邊。
眼見安全了,被追的人鬆了口氣,坐倒在草地上喘息。
她走上前,一頭霧水地問:「怎麼回事?」
在旁的狗主人立刻澄清:「我家恰奇可不會亂咬人喔,是他踢石頭打到恰奇的頭。」說完,生氣地瞪罪魁禍首兩眼。
他自知理虧,苦笑道歉:「是我的錯,對不起。」
狗主人牽著狗悻悻然離開,氣氛陷入短暫沉默,然後有人怯生生地開口:「大哥哥……被狗追的時候不能跑,人越是跑狗越是追。」
兩人同時轉頭看向發言者,那是他們今天約會隨行的小電燈泡。
女孩小名叫琪琪,是她學長的女兒,他們在電影院有過一面之緣,當時他還很丟臉地把對方的爸爸當成假想情敵。
「今天是她爸媽的結婚紀念日,我答應要幫他們帶小孩一天,所以我們去公園好不好?」聽到她在電話裡這麼徵詢時,他期待的心情瞬間直線滑落。
他們約會的機會已然不多,每次還要絞盡腦汁找些不會引人起疑的借口,因為目前他們的關係是偷偷摸摸見不得光的。
雖然他壓根不願接受這樣的交往模式,卻被她的一個問句堵得死死的。「你認為現在公開我們在交往,我爸會接受你嗎?」
「……總不能瞞一輩子吧?」
「是啊,可是現在肯定不是個好時機。」她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比他隨遇而安得多。「放心,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有一天啦。」
即使他一點也沒被安撫到,但又能如何?只能怪自己說要收服她爸又沒本事辦到。話說回來,他這王子尚未屠龍就抄捷徑潛入堡內找公主,實在沒什麼出息;而且剛剛不但被狗追著跑,現下還被小孩指導應變之道,在她面前可謂顏面盡失……唉。
不過那孩子會主動跟他說話倒令他頗為驚訝,畢竟她似乎很怕生,從見面開始就緊拉著朱皓音的褲子,縮在她身後不敢現身。
朱皓音撿起地上的飛盤,回頭說:「我們來玩飛盤吧。」話才出口,她的手機又響了,她對他們比個抱歉的手勢,掏出手機接聽。
他索性在原地躺下,雙手枕著後腦勺,仰望藍天白雲;忽然有一顆頭擋住他的視線,一個稚嫩的聲音問:「大哥哥,你要玩飛盤嗎?」
沒想到她會主動親近自己,他微訝,翻身坐起,微笑回答:「好啊。」
「咦!大哥哥,你笑起來好好看耶!」琪琪雙手握著飛盤,驚奇地睜大眼瞧他。「剛才你一直板著臉,看起來好可舊。」
他挑高一邊眉,好奇問道;「那你怎麼又不怕我了?」
「因為你被狗追的樣子好拙,好好笑喔!」她說著,咯咯笑了起來。
「……來玩飛盤吧。」
琪琪快樂地將他當玩伴,一點隔閡也沒有;當朱皓音結束通話回來時,見一大一小融洽玩樂的畫面,心中十分訝異。
休息時,她把買來的檸檬紅茶遞給他,讚歎道:「你對小孩子真有一套耶。是不是跟你以前在育幼院當過志工有關?」
他喝著飲料,含糊帶過,當然不會說明其實是他的尊嚴已蕩然無存的關係。
她拉開鋁罐的拉環,想了想,又說:「對了,再過半個月就是我們的生日,到時候一起慶祝吧。你生日是十四號,我是十號,選個中間日,十二號如何?」
「好啊。」他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