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今晚要到哪住?」
「等下打電話問問看有沒有朋友願意收留我。」
「不然我給你點錢,你去住旅館?」
「不准!」還沒結婚就想用他女兒的血汗錢……竊聽不到一分鐘,朱父就氣鼓鼓衝了出來。「臭小子,你幹嘛?難道被你爸趕出家門,無家可歸了啊?」
朱皓音翻白眼,有點沒好氣。「爸,你不要來雪上加霜了啦。」
啊?意思是他猜對了?朱父瞪大眼,不知羅沐馳已跟羅父坦白,自然而然從今天跟羅父的戰況推想後續;「你跟你爸攤牌了?」
他不語,被朱父當成是默認。
朱父瞪著他好一會兒,忽地大笑出聲。連兒子都趕出家門了,可見老羅一定氣壞了,他光想就樂歪了。至於這小子嘛,甘願為皓音落到這地步,不錯!「很好很好,你這小子有心!你爸不要你沒關係,我要你!不然你就入贅到我們家好了,哈哈哈哈……」
朱父邊笑邊拍羅沐馳的肩膀,後者只能苦笑。
然後朱父一改態度,主動邀他在家裡住下。得知他還沒吃飯,熱情地把冰箱裡剩下的晚飯熱了請他飽餐一頓。
在這種情況下和解,真不知能不能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夜裡,躺在客房床上,盯著天花板,他心情複雜,思慮百轉,沒有睡意。
叩、叩。不期然聽到兩聲很輕的敲門聲,他坐起身來,見到門開了一道縫,一顆頭探入,是朱皓音。
「什麼事?」他問。
「怕你睡不著,來看你需不需要人陪你聊天。」
「需要。」他打開床頭燈,竭誠歡迎。
她反手關上門。「剛才你打給你媽,她怎麼說?」
「我媽氣得要命,一副牌還沒打完就回家了。」想必老爸有頓排頭吃了。「我跟她說我已經找到地方住了,我爸不生隔夜氣,明天他氣消了我再回去比較好。」
「放心,有你媽居中協調,一定沒事的啦。」她在床沿坐下,回憶道:「以前你也被趕出來過一次,那時不就是你媽打手機叫你回家的。」
原來她還記得。他微笑。
「想不到你被趕出家門兩次,兩次都被我碰到。記得上次是為了什麼嗎?」
他笑。「我爸反對我考視傳系。」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怎麼考得倒他。
她對他眨眨眼。「但是你看,現在他可是以你為榮呢。」
「他只是一開始無法接受,後來其實一直都很支持我。」他笑著搖頭。「大概是因為他夢想我可以繼承店舖,而且小時候我又答應過他。」
「耶?你答應過他?」她好驚訝。
「小時候他跟我說,只要當了老闆,每天愛吃店裡多少東西就吃多少東西。」簡而言之就是利誘無知小孩。
她哈哈一笑,又歎道;「不過你爸也真是的,要趕你出門也不讓你帶點錢再走。」真的流落街頭怎麼辦?
「沒辦法,他在氣頭上時是沒有理智可言的。」
「說不定他是因為知道有人會陪你。」
他不說話,只是握住她的手,目光溫柔。是啊,總是有她。
「不過他若知道這次陪你的又是上次那個偷偷帶你喝酒的壞孩子,一定寧可沒人陪你。」她嘻嘻笑道。
那時見他心情低落,她突發奇想,決定試試借酒澆愁,因此回家偷渡了兩罐爸爸冷藏的啤酒出來跟他共體驗。
「我還記得,第一口喝下去,噢媽啊,那味道真是苦斃了。」她回憶起來,忍不住吐吐舌頭。「完全無法理解我爸怎能一口氣乾杯,還連呼痛快。」
「同意。」
「你同意什麼?」她一臉狐疑。「我明明記得你不但把你那罐喝完了,還把我只喝了兩口的也拿去喝光。」
「但我的確也覺得很苦很難喝。」
「那你幹嘛還——」她驀地止話,愣愣道:「喂,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他揚唇。「大概是。」
那時總是做些暗戀一個人才會做的傻事,並樂此不疲。回想起來,更加覺得現在能夠肆意緊握貼手的自己……非常幸福。
她張大嘴問:「像這種事,我不知道的到底還有多少?」上次觀日蝕的真相已夠令她錯愕,現在她懷疑記憶畫面裡搞不好處處可尋他的情意軌跡。
「難以計數。」
她盯著他,過了一會兒,苦惱地說:「告訴我你在吹牛吧。」
他挑眉。「為什麼?」
「不然我會覺得自己跟你差距太遠了。」她摸著腦袋歎氣。「假設戀愛是一場賽跑,你大概已經跑了一半,我卻才剛離開起點不久。」
「不如假設這是一場障礙賽跑,我先幫你把前面的障礙一個個踢翻,你一定很快就能追上的。」
「唉,那都是你在犧牲奉獻,多過意不去啊。」
他莞爾,鬆開手,輕拍一下她的手背。「在愛情裡計較多寡是最無聊的事。」
她偏頭笑瞅他。「你這麼寬宏大量,當你女朋友太幸福了。」
「這個想法十分正確。」
她哈哈笑了,湊近他耳邊說:「不過我始終認為,愛情是一樁互換幸福的平等交易。」然後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笑道;「晚安。」起身出房。
他撫著留有她熱度的唇,凝望合上的房門出神許久,才熄燈入睡。
愛情是一樁互換幸福的平等交易?會說這句話的她,肯定不曉得自從他擁有她之後,他的幸福有多超額。
*** *** ***
砰!翌日早晨,他是被粗暴踹開門的巨響給吵起來的。
「你這個恩將仇報的下流胚子!」朱父的驚天怒吼把他完全震醒了。
他困惑地說:「朱伯伯早。有什麼事嗎?」
朱父橫眉豎目,左右張望。「皓音不是在你這嗎?」
「當然不是。」他莫名其妙。
朱父像是不信,先是走到他床邊檢查床底下,再到處翻箱倒櫃。
「皓音上哪去了?」他跳下床問。
「我就是不知道,才來你這找。」一早起來,到女兒房內發現空無一人,找遍房內也沒見到人;還以為被這小子給拐進了房,氣得他立刻來興師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