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便當裡最後一粒米被意猶未盡地吃進嘴裡,徐安揚才整個人癱在椅子上,滿足地打個飽嗝。
其實一開始,伍白梅還是有點罪惡感的,因為她足足讓徐安揚等了一個多小時才把便當買回來,而他什麼抱怨也沒有,看到便當就像小鬼頭看到糖果玩具,開心得不得了。
可是那些罪惡感隨著他難民般的吃相變成無言以對。
她聽說,這男人依然和以前一樣,是個換情人像換衣服、花名冊比百科全書還厚的花花公子,認識他的人無不用一種有些戒懼卻又難掩嚮往的口吻形容他的優雅——
像魔鬼般會讓人毀滅,卻又有著令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伍白梅挑眉看著眼前男人吃飽喝足後,比痞子還痞子、比無賴還無賴的模樣。
什麼優雅又有著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全都是屁!
那些為他傷心流淚的女人真該看看這一幕,保證比去看心理醫生做專業咨詢,或是藉酒澆愁,閱讀什麼心靈雞湯還來得有療傷神效。
「飽了,可以開工了。」徐安揚說著便起身。
伍白梅跟著站起來,「徐先生,關於我的工作……」她忽然不曉得該怎麼說下去。
其實她一開始還有點想藉著買便當,讓他對她產生不滿,決定打發她回去的打算,這想法是有點不知好歹啦,可是天知道她猶豫的腸子都要打結了。
「哦。」徐安揚像忽然想到她似的,愣了一秒鐘,才搔了搔頭,「你……看你要幹嘛吧,我等一下要出去,很晚才會回來,不用幫我準備晚餐了,但最好有消夜。」他講到最後一句,露出一個期待的笑,頰邊梨渦大剌剌地跑出來見人。
伍白梅又傻眼了,一半原因是這個上一刻吃相像餓死鬼投胎的傢伙,竟然可以一轉眼又笑得這麼可愛,另一半原因則是,她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可以對一個見面不到一小時的人說,把自己的家交給她?
雖然她是來應徵管家的,但他難道不怕她是金光黨嗎?
這傢伙是太隨便還是少根筋啊?
「那個……我是說,徐先生,難道你不用面試我?」好歹該談談,才知道兩人對不對盤,畢竟他是僱主,也得請一個看得順眼的管家吧。
「啊?」徐安揚的表情又寫滿了困擾,接著才像小學生硬著頭皮上台報告般,坐回椅子上。「面試啊?那……好吧,咳!」他輕咳兩聲,想了想,才道:「伍小姐今年幾歲?」
怎麼他的反應像她提出了個很奇怪的要求似的?只是伍白梅沒花太多心思去計較這個問題。
「二十六。」很多人都會先入為主地認定太年輕的管家會不適任,可是她有信心能跟其他資深管家做的一樣好。
徐安揚點點頭,咧嘴一笑,「哦,那很好啊。」接著他換了個姿勢,又想了一會兒,才再開口,「從事這工作幾年了?」
「從大學畢業到現在,將近三年,不過我有大學時期飯店經理人實習的經驗。」
徐安揚露出一個寫滿驚奇的表情,點點頭,這回想得比較久才道:「嗯,很好,就這樣。」擺明懶得再想那些浪費他時間的問題,他站起身,「你今天就開始工作。」有事不必奏,無事請退朝!
哇咧……伍白梅被他打敗了。
「你就這樣決定要僱用我?」如果不是跟同行前輩的好關係,讓她確定徐安揚的前幾位管家都是被他給辭走,而不是因為他有什麼怪癖讓被他聘用的人嚇得收拾細軟落跑,她可能會覺得自己上了賊船。
而且說實在話,她比較想被打回票。
「對啊!」徐安揚像她問了個奇怪的問題,「事實上,你來之前我就說過要請你了。」不然要她來幹嘛?
所以他才會對她提出面試的請求感到錯愕,不過既然她堅持,他也不介意配合,只要她答應留下來就好,因為……
「為什麼?」伍白梅難以理解,哪有僱主會隨隨便便請一個陌生人和自己二十四小時生活在一起?
雖然不是每個管家都和僱主住在一起,不過徐安揚開的條件包括吃住由他負責,而且要能二十四小時照看他。
徐安揚一臉被問倒的表情,支吾了半晌才道:「你等等……」他踱到客廳,再折回來時手裡拿著一個像風車又像風扇的東西。
四片扇葉只有一片是紅的,其餘三片是白的,桿子和底座都是金屬製。
「這是我發明的東西,嚴格來講它的原理不是我發明的,我的重點是,你有沒有玩過大轉盤?」
伍白梅點點頭,不明白這和她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這就對了,每次我有什麼疑難雜症,就用大轉盤來解決。」他把那座小風車放在桌上,「你一定覺得它長得很像電風扇對不對?」
不知是否是錯覺,伍白梅覺得此刻的他跟方才判若兩人,一掃前一刻內向得像多說一個字會出糗一般。
「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其實它有個機關,你看到支桿的頂端上是不是有一隻小瓢蟲?當然這不是真的瓢蟲,我只是故意把它做成瓢蟲的樣於,不要問我為什麼是瓢蟲而不是蝴蝶或蜜蜂,重點是,無論怎麼轉,到最後一定只有一片葉子會朝向正上方,也就是小瓢蟲的地方,它跟風扇或風車不一樣的地方就在這裡,因為風扇轉到最後葉子不一定向上,你懂嗎?」
說了一大串,伍白梅總算有點頭緒,跟著覺得頭暈了起來。
不要告訴她……
「而葉子只有一面是紅的對不對?它代表BINGO,我現在問它:該不該僱用你?」他伸手轉動扇葉。
伍白梅根本沒心思看結果,只覺得自己遇到了難以理喻的「怪咖」!
為何她以前從沒發覺徐安揚根本不是個正常人?
扇葉快速轉動了幾秒鐘,最後緩慢地停了下來,紅色葉子指著正上方。
「啊!真是太神奇了,你瞧,又是BINGO!」徐安揚把風車收走,像是這個話題已經沒有繼續的必要。而在他說這句話的同時,伍白梅覺得自己像是被他給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