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無所謂,而是和她爭吵也無濟於事,何不當作沒聽見就算了?」舒利文替自己辯解道,隨後又說:「算了,也沒關係,菲兒,既然你回來台灣的消息已經曝光,我會慢慢將你介紹給我的社交圈,那些成員都是政商名流,你這樣的舉止,會嚇著人。你應該學習圓融一點、世故一點,把脾氣隱藏在心裡。」
「如果要我笑著讓別人侮辱,我辦不到,我也不想參與你的社交圈,因為在那兒,我還是個雜種。」舒菲亞傲然挺直背脊,雙手捏成拳垂在身側,冷冷地說。
一種悲憤的感覺湧上心頭,先前和舒利文聊天時,她可以感受到他對媽咪的感情,可是今天他的表現,讓她非常失望。
「菲兒,別這樣說自己。以你的條件,一定會在年輕一輩的小開中掀起震撼。」舒利文皺起眉頭,歎一口氣。「你和恩雅的脾氣一模一樣,為什麼你們不能委曲求全一點?只要忍一時之氣,大家都能相安無事啊!」
舒菲亞美麗的水眸流露出悲傷之色,她搖搖頭,往後退幾步。「你說的沒錯,我和媽咪的脾氣很像,所以我現在完全能明白,當初媽咪為什麼會帶著我四處搬家,完全斷絕與你的聯絡。你總是只顧慮到自己,為什麼媽咪要委曲求全,只為了讓大家相安無事,讓你享齊人之福?我又為何要委曲求全,讓你繼續供養我,填補你對我們的虧欠?」
舒利文的心彷彿被刺了一下。
「菲兒,我……」他像是詞窮了,再次歎一口氣,轉身離開。
望著舒利文落寞離去的背影,舒菲亞一陣不忍,覺得自己或許說得太過分了些。但她還是倔強地不發一語,看著他走出去。
等舒利文一走出門,阿心趕緊前去把門關好,然後走到仍站在原處的舒菲亞身旁,檢視她美麗臉蛋上的紅手印。
「痛不痛?我去拿冰塊給你冰敷。」她關心地說。經過一段日子的相處,她已經很喜歡這個活潑直爽的女孩。
「不用了,阿心,我沒事。」舒菲亞輕輕說道。她的臉頰仍然熱辣麻痛,但比不上她心裡的悲傷憤怒和無奈。她替媽咪感到不值,替自己感到委屈,可是又對自己如此刺傷舒利文,感到有些罪惡感。
他們這兩名不速之客,已經完全打壞她今天的好心情。
舒菲亞轉身往自己的房間奔去。
她現在只想把自己封閉起來,希望逃離這一切,希望她不曾被帶到這個世界上。甩上房門,她撲到柔軟的床鋪上,洩憤地槌打枕頭。
「媽咪……」最後,她抱緊那個充當她出氣筒的枕頭,低聲呢喃,淚水如雨般落下。
原本,她以為媽咪是不願意原諒爸爸,所以才與他避不見面,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媽咪是為了保護她,才會四處搬家,不讓舒利文找到她們。
「媽咪……我好想你……好想你。」她輕聲啜泣,淚水染濕枕頭。她討厭他們,討厭這裡。
和媽咪在一起時,生活雖不富裕,但她知道自己是被愛的。可是在這裡,她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一個見不得人的……雜種。
她想離開這裡。
在她哭著睡著前,這個念頭盤旋在她腦中。
她不允許任何人瞧不起她和媽咪。她既然能靠自己在洛杉磯討生活,在台北她一定也能靠自己活不去。
當阿心發現舒菲亞失蹤時,已經是傍晚。
她知道舒菲亞心情不好,本想讓她一個人靜一靜,所以一整個下午都沒去吵她,直到她準備好晚餐,要叫小姐出來用餐時,才發現她不見了。
阿心緊張地連忙打電話給舒利文,告知他舒菲亞失蹤的事情。
「你說菲兒不見了?」電話的另一頭,傳來舒利文擔心的聲音。「你和她住在一起,怎麼會讓她失蹤?」他不悅地責難道。
「因為她心情不好,我……」
「好了!好了!說這些都沒用,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在家等著,菲兒一回來,就立刻跟我報告。」舒利文不耐地打斷阿心的辯解,丟下這句話,便將電話掛斷。
接著,他立刻撥電話給林先生和汪奕桐。
他們人手多,希望能盡快找到菲兒。否則她對台北不熟悉,又獨自一人,實在是令人擔心。
舒利文疲憊地用雙手揉揉兩側的太陽穴,忍不住歎一口氣。
這丫頭的脾氣怎麼那麼硬?
菲兒,你千萬要平安無事地回來才行。
*** *** ***
華燈初上,台北的夜生活逐漸活躍了起來。
舒菲亞穿著一件黑色緊身圓領上衣,一條緊身小喇叭牛仔褲,外搭酒紅色的薄外套,足蹬低跟的紅色皮鞋,這些都是她離開時隨手抓來穿上的。她身上只帶了一點錢,其它的東西都留在屋內,她不想再欠舒利文什麼,今天帶走的這些錢,以後絕對會再還給他。
她低著頭,孤單地、漫無目的地走著,腦中一片茫然,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她只知道,她不要再受到那樣的羞辱。
此時正值下班時間,街上人群熙來攘往,但是熱鬧的街、倉促的人群,更顯出她的茫然孤獨。
最後,等到她雙腿已經發酸發麻,再也走不動時,她拐進路旁的一家PUB裡。
「推開門,震耳欲聾的音樂立即籠罩住她。
這裡的氣氛跟藍海酒吧滿像的,她坐在吧檯前的高腳椅上,內心湧上一股親切懷念的情緒。
在洛杉磯,雖然有虎幫護法那種危險份子,但也有很多對她好的人,藍海酒吧的店長就是其中之一。在那兒,她不會被稱為雜種。
「小姐,想喝點什麼?」年輕的酒保看見她坐下,立刻前來,笑臉問道。
「一杯whiskey Sour。冰塊加滿。」舒菲亞用英文說道。
在藍海酒吧的那段日子,她學到不少調酒的名稱,也嘗過其中一些,不過從沒有試過酒精濃度那麼高的,但今天她特別想嘗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