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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歐陽若蘇抬眸,陽光照得她美顏呈顯一種出塵的絕艷。

  杜瀇恍了一下。女孩主動拉起他空著的手,在他掌心置放一個東西。他定神後,她已走遠、走高。他看了看手裡的墜煉,想起昨晚……長腿跨大步,一鼓作氣追上她。

  「若蘇,」他笑著,走在她身邊,沒擋她,只是亦步亦趨,頭臉斜傾,探查似的,黑眸緊盯她的臉龐。「你生氣了是嗎?」

  歐陽若蘇靜默地走著,細微的喘氣聲洩漏她的焦躁,她走得太快了。

  「好吧,」杜瀇輕輕鬆鬆地奪過遮了她半張美顏的礙眼牛皮紙袋,直挺挺站到她面前,說;「我道歉。你想對我怎麼做都好,要我還你一個吻——」

  一個淚水隱湧的眼神阻斷了他的嗓音,歐陽若蘇無言地凝睇著他。

  兄長說,不准與他在一起。他是個賊,昨夜離去時,偷了她的初吻。

  第三章

  她醉得差點倒向堅硬的大理石地板,還說要送他,幸好他即時回身撈住她的腰,托著她往後仰的腦袋。兩人靠著落地門,在斑斕棕燦的光彩中,眼神迷茫交會,什麼都沒說,隱晦地逾越,成了克林姆的畫作。

  吻,慢慢地層開,四片唇瓣緊密貼黏。她還是倒下了,和他一起倒下了,地板不是大理石、不是柚木,是他們身上璀璨春意延淌的百花河。

  絢爛迷離,飄飄悠悠,當他們分開時,她看見他胸前懸蕩的墜煉,受吸引地伸手碰觸,久久、久久,他低沉的嗓音傳出;「吻,也是第一次嗎?」這話讓她酒醒了大半,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她推開他,翻起身,躲進門內,牢牢把鎖拍實,拉上三層隔簾……

  她其實不想看見今早的陽光。

  杜瀇不怕大哭的女人、不怕啜泣的女人,就怕眼中蓄著淚的女人。面對歐陽若蘇如此,在長長的沉默過後,他有些窘了。「拜託,別這樣,若蘇——」他苦笑著,想拉著她到人少的地方,又覺得會被她揮開,如同昨晚,她不但扯下他的墜煉,還有力氣把他推出門外。「我真的不比你好過……」

  他並沒有比歐陽若蘇好到哪兒,昨夜,他本還有些時間去找海若,但不知為什麼,走出歐陽家後院,他一點心情也沒有,彷彿某種力量被歐陽若蘇揪了去,他無法去找海若,獨自回船上睡覺,睡不著,就在甲板吹了一夜海風。

  歐陽若蘇冷霜覆顏似的,靜得教人發慌。

  杜瀇閉眸歎氣。「我們先離開這裡好嗎?」不時有人昂聲呼喊著「Neptune!」。他從小在這個地方所舉行的各式各級帆船,快艇競賽中,贏遍冠軍,早是個名人。

  「我們這樣杵在這兒,好事的路人一定會停下圍觀。」他又說。

  終於,歐陽若蘇背過身,提腳往下走。

  她不打算回家。杜瀇見狀,沒叫她,一手提蘋果,一手抱著她的牛皮紙袋,眼下去,保持一點距離,隨著她的步調漫遊。

  無目的地走,走到了造船廠碼頭。一列慢速槽車正從眼前經過,遠遠地,歐陽若蘇停了腳。槽車過後,她遙望泊在濕塢內的幾艘特殊大船。那些船上,有胳膊強壯的男人在整理纜繩、刷甲板、操縱機器吊桿把隨船快艇附掛於大船。

  她前進,越過鐵軌,到岸邊,後方,沉穩的腳步聲沒放棄跟她——她停,他也停;她走,他也走;她看造船廠碼頭的一景一物,他也看。

  兇猛的海鳥撲剌剌地掠過海面,嚇退水下唼喋浮游生物的淺海魚兒。載運原木的軌道車開進船廠倉庫,干塢裡泊著待檢修的老帆船。

  「那是我的船。」嗓音傳開,杜瀇的乎越過歐陽若蘇的肩膀,指著濕塢裡漆有「NUVO。」字樣的三艘大船,在歐陽若蘇背後說著。「我比你現在更年輕時,已加入著名的水下組織……」

  十六歲時,他開始他的漂泊冒險人生,他幾乎沒受多少訓練,就隨組織到處打撈歷史沉船。人人說他天生吃這行飯,暱稱他「Neptune」,只要與海有關的事物,他得來、做來易如反掌,彷彿海是他的王國——這也是為什麼,年資漸長後,每每,公益性質的組織把出水的骨董寶物捐給博物館、研究單位,或「歸還」沉船所屬國,他會憤怒、不高興。海,是他的王國,海下的東西,當然全是他的資產。他得自立門戶,方能保有自己的財富。

  二十歲那年,「Neptune創業計劃」付諸實行,他請造船世家出身的摯友後正舷設計並製造打撈專用船艇,再到荊棘海的無國界找父親杜罄——聽說,祖父的遺產中,有一份要給他創業用的基金,由父親保管中。他懷著遠大的夢想,興致勃勃前去找父親要錢,未料,父親早已將祖父所有的遺產——連同他的「創業基金」——投入無國界慈善組織的成立上。那可是要給他的錢!他要用來支付造船費用和組織水下航海公司的錢!父親怎能自私地當「敗家子」,事後,還大言不慚地送他一句「生命自會找出路,你會想到辦法」——講這種話的人,到底為什麼做慈善!

  他恨透了慈善與公益,氣急敗壞地離開無國界。搭船期間,巧遇隔壁艙房的歐陽兄妹。當時,歐陽若蘇發高燒昏睡,他們艙房裡的供水設備出問題,歐陽荷庭敲他的門,說維修人員來前,先跟他借點水。他說他能修好供水系統。於是,歐陽荷庭讓他進了艙房。他看見他們隨身行李中的兩把輕劍——這種東西他也曾在海裡撈到不少!心想,歐陽荷庭難道是個出資搞船撈、收集骨董、附庸風雅的爵士公子哥?靈光一閃,他即向歐陽荷庭表明他的創業計劃,問歐陽荷庭願不願意資助他,若願意,未來的打撈獲利,兩人共享。歐陽荷庭聽完,從兩把輕劍的護手盤中,弄出兩枚戒指,交給他,要他別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之後,他透過黑市管道,把兩枚戒指賣掉,獲得一筆可觀資金實現自己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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