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就開始到處找他。
他們以前常去的地方,她一一都去找過了,但只是徒然勾起許多回憶,至於他的人根本沒找到。
天色暗了,她坐在公園旁的椅子上休息,走了一整天,腿都快要癱了。掏出皮包裡的手機,她愣愣地盯著那組她遲遲不肯刪去的號碼,她忍不住又按下撥出鍵……
已經一年了,他的死訊傳來已經一年了。她撥這個號碼,也數不清是第幾次了。每一次得到的訊息都是:「這個號碼暫停使用。」
即使只是系統制式化的聲音,她都忍不住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撥再撥,好像就算他死了,也會跟她通上電話一樣。
但是這次電話卻通了。
「通了?」
裘旭婕的心像是被捶了一下,他……真的沒死……
可惜喜悅維持不了多久,隨著電話響了又響,那頭還是沒人接。她沮喪地想,或許號碼只是被別人申請走而已,就算接起來,也是別人……
一陣酸酸楚楚的味道在胸口滿溢、漫開,她忍下鼻頭的酸意,眨了眨眼,拒絕再哭了。對,他沒死,她該高興才對,不要再哭了!
此時,她忽然想到,他的朋友她認識的不多,只有他那兩個死黨,她見過幾次面。據她所知,他們都會在固定的Pub聚會,那個Pub叫什麼來著?
努力地回想之下,她終於記起了那家店,迫不及待地起身,她伸手攔了計程車,直接往那家店去。
如果他真的回來了,應該會跟朋友聯絡吧?就算去了沒找到他,起碼也可以找到他朋友,看看他們有沒有他的消息啊!
因為印象有點模糊,她在東區的巷子找了一段時間,才找到那家店。走進店裡時,時間已經是八點多了。這時段對pub來說,還不到人聲鼎沸的尖峰時間。
「小姐,一個人嗎?要不要坐吧檯?」一個送酒的服務生好心地詢問著。
裘旭婕搖了搖頭。「我找人。」
她的目光在店裡繞了一圈,其實很快她就知道她要找的人不在。畢竟現在店裡只有三、四個客人,人並不多。
失望之情爬上她的臉,連服務生都忍不住同情她。
「這時間客人都還沒來,你要不要晚一點再來,還是坐下喝杯飲料?」服務生問。
她微微晃了下身子,這才想到自己一整天都沒吃東西。「我……晚點再來好了,謝謝。」
她打算先去吃點東西再過來,一轉身,差點撞上了一堵人牆。
「抱歉。」她低聲致歉,一抬頭就發現眼前的兩個高大男子很面熟,她驚訝地一把抓住對方。「你……你們是竇先生跟傅先生?」
竇至中跟傅梓耀對看一眼,然後竇至中聳了聳肩,沒給她好臉色看,就逕自走向老位子坐下。傅梓耀倒是沒有敵意,依然優雅地站著,朝她略點了下頭。
「找我們有事?」傅梓耀的聲音不高也不低,倒是秉持他一貫的冷淡。
「我是裘旭婕,不曉得你們還記不記得?我以前跟費毅擎來過這邊。」看到對方不大善意的回應,裘旭婕有點尷尬。「我……我想問問你們,有沒有毅擎的消息?」
「他不是死了嗎?」像刺一般的聲音插進來,正是已經坐下抽煙的竇至中,他那雙虎眼直瞪著她瞧,好像當她是仇人一樣。
他的話刺了她一下。
「我……我今天看到他了。我知道他沒死,他如果回來,一定會跟你們聯絡的。」裘旭婕原本心裡的希望在看到他們的反應時,開始變冷。他們若不是不知道費毅擎的下落,就是根本不想告訴她。這唯一的線索要是斷了,她要上哪兒找他?
「他死了。」傅梓耀站到她面前,斬釘截鐵地拋下這三個字。
裘旭婕望著他堅定的眼神,唇瓣開始顫抖了起來。「我不相信,是他要你這樣說的嗎?他要你告訴我他死了嗎?他寧願讓我以為他死了,也不願見我一面嗎?」
從傅梓耀的態度她就知道,他們是不會把費毅擎的下落告訴她的。而她跟這兩位先生無怨無仇,他們又有何道理要這樣做?唯一的原因,想也知道,是因為費毅擎的關係。
他居然忍心這樣對她……
強烈的心痛扭曲了她的臉,她往後退了兩步,靠在牆邊費力地呼吸著。
傅梓耀眼底有了幾分同情,正想開口說什麼時,竇至中打斷了他。
「你不是要嫁給別人了?費毅擎是生是死,與你何干?」竇至中語氣中有著憤怒,原來他是替好友打抱不平來著。
頓時間裘旭婕已經不介意他的態度惡劣了。「無論是我欠他,還是他欠我,這都是我跟他的事情。無論是愛我還是恨我,那也得費毅擎自己跟我說。請你們轉告他一句,我需要見他一面。」
「媽的,就跟你說人死了,轉告個屁啊!」竇至中暴躁地回她。
傅梓耀按壓住旁邊那顆跳豆,朝她點了點頭。「我們得到的訊息就是這樣,沒有其它的了。」
見他仍是堅持費毅擎已死的說法,裘旭婕眼底累積的淚水終於還是滾落了。她明明說過不哭了,他沒死,她不該再哭了,可是為什麼此時的她感覺到的悲哀是那麼巨大,巨大到她簡直無力承受?
「我……」她的聲音哽咽,在看到竇至中嫌惡的眼神時,她趕緊抹了抹臉。「我知道了,謝謝。」她說完就摀住臉,朝店外奔了出去。
瞬間空氣一陣沉悶。
「媽的,哭什麼哭明明就是她對不起費毅擎。」竇至中喃喃念了兩句,知道自己險些就心軟了。
傅梓耀橫了他一眼。「不管怎樣,她好像真的愛他。」
「愛個屁啦!如果我的小茜敢在我死後不到一年就嫁給別人,我肯定……肯定……」竇至中想撂狠話,但話到嘴邊,就是怎樣都詛咒不出來。唉,他的親愛老婆才不會這樣,他也捨不得說狠話。
傅梓耀沒把他的話當回事,抽出煙來點上,神情有點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