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你太自以為是了。」她凜凜的瞪著眼前的男子。
「夫人,你恨她嗎?恨她違背了你的期望,辜負了你的栽培。」
「恨不恨又如何?對我來說都是陳年往事。」
「夫人真是好修為,不愧是享譽國際的鋼琴家,可修倫不行,對她來說這不是陳年往事,而是她這輩子擱在心頭上的一份遺憾,只因為她對母親始終懷抱著又愛又怕的感情。」唐修傑說話的同時,也在觀察著她細微的表情變化。
「又愛又怕?」
「是,又愛又怕,她的確是這樣告訴我,明明是深愛的母親,卻打從心裡深處那麼恐懼敬畏著。」他小心的回答。
「她該恨我的。」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她恨你,至少恨可以給她更多勇往直前的動力,可她不行,因為她從來沒有恨過你。」
李香吟跌坐在椅子上,別過臉去始終沒有說話。
許久,她才開口,「這三年來,她都做了些什麼事情?」
「一直都在SJT創意發想工作室努力讓自己成為專業的創意人,模糊記憶裡的父親是她想要追求的目標。」
「她還是走了那條路,儘管我千方百計的阻撓。」心情複雜的口吻。
「嗯,對修倫來說,父親和母親都是生命中塑造她很重要的角色。」
「你愛她嗎?」
唐修傑毫不遲疑的回答,「毋庸置疑。」
「為什麼?她甚至連大學都沒有畢業,家庭這麼的複雜又散落,老是傻呼呼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沒有危機意識,雖然她已二十四歲了,但還是跟個小孩子沒兩樣。」李香吟質疑。在她的印象中,女兒永遠像個不成熟的孩子。
「是,她大學沒畢業,但是她的工作能力和態度絕對比任何一個大學生有過之而無不及;家庭複雜又散落?我想比起我的家庭,這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她的確很傻,老是為了一些不必要的堅持,傻里傻氣的什麼都不顧;她的毛病一堆、脾氣也一堆,眼淚更是比別人多更多,可是她卻是這世界上最深愛我的女人。
「我生氣了,她會安撫我,也會給我安靜的空間;我病了,她比誰都還要難過;對我的意見不認同的時候,她更是第一個跳出來反駁我的女戰士。」唐修傑笑了。
「取得我的同意很重要嗎?」
「當然,那是一份很珍貴的祝福。」
「既然如此她為什麼不親自來?」
他老實的說:「這是我的私心,我必須要保護她不再受到任何傷害,這是我對她的承諾,我不知道夫人的態度是否善意,與其帶著她貿然前來,我寧可自己來為她走這一遭,請你諒解。」
「倔,都是倔,這一家子的每個人都倔。」李香吟起身,緩緩的走向客廳那架鋼琴旁,「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還沒確定,我想要先徵求你的應允後,再跟她求婚。」
驀然,李香吟呼吸急促了起來,她整個人揪著胸口幾乎要喘不過氣,隨著呼吸越來越沉重,她可以獲得的氧氣卻越來越稀薄,一個暈眩襲來,她就這樣倒下。
「夫人——」唐修傑趕緊上前扶住她。
聽到聲音的幫傭婦人匆匆忙忙的跑了出來。「夫人,夫人!」
李香吟一手揪著喉嚨,一手試圖抓取什麼。「藥……氣喘的……藥。」
「夫人的支氣管擴張劑放在哪裡?」唐修傑問。
「房裡,我馬上去拿。」幫傭婦人匆匆的往房間跑去。
他當機立斷抱著李香吟尾隨過去,迅速將她安置在床上後,接過幫傭婦人遞來的支氣管擴張劑迅速湊上她口鼻,減緩氣喘的緊急狀況。
許久,李香吟的呼吸終於平緩下來。
「夫人,我送你到醫院吧,還是得確定無恙才行。」他細心的建議。
「不用了……老毛病了。」李香吟虛弱的說。
「既然夫人身體不適,我就先告辭,不打擾你休息了。」
「等等,你會帶她來見我嗎?」她急切的問。
「如果夫人願意的話,我當然會,修倫她會很高興的。」
「希望你今天說的每個好、每個喜歡;永遠都不要忘記。」
「我知道。」唐修傑頷首致意,邁步離開。
*** *** ***
「好端端的幹麼要請假?你該不會是放假放上癮了吧?」李修倫對著唐修傑的背影嘀嘀咕咕的。
「以前不許你搞什麼特休,你大小姐恰北北的說我沒人性,還嚷著要去勞工局投訴我,今天想說讓你的年假髮揮點作用,你又有意見,所以說女人天生腦袋有障礙。」
往他小腿踹去。「去、去、去,性別歧視狂少來附身!」
「嘶——李修倫,會痛!」他咬牙切齒。
她挑挑眉。「不痛幹麼踹你,北七。」咚咚咚的跳上車。
「好,要有耐心,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要被她激怒。」唐修傑努力的告誡自己。
「幹麼自言自語?快點啊,不是說要帶我去玩。先說喔,不好玩你就完蛋了,浪費我一天,到時候加班拉你來作陪。」
「最好人生到處有這種包吃包住的好行程啦!還要好玩哪,我也想啊!」
坐上駕駛座,唐修傑駕駛著車子從地下停車場離開,全然沒有注意到後方緊接著又是一輛車駛出。
「我們這樣沒關係嗎?你這個老闆帶頭蹺班,我手上還有一堆工作要做,不怕開天窗喔?」李修倫仍有顧慮。
「哈,我有豁免權,因為我是病人,至於你……多保重。」
「病人?最好你像病人啦,我兩眼浮腫還有黑眼圈,而且面黃肌瘦,怎麼看都是我比較像病人吧?」
「奇怪,病人的身份又不是奧運金牌,幹麼搶著要?」唐修傑莞爾一笑。
她轉頭看看後座堆滿的東西。「準備這麼多東西要去哪裡?」
「今天天氣不錯,咱們去浮潛。」
「浮潛?我不會游泳。」
「是浮潛,不是要游泳,而且我會帶著你,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