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生病了,」他說,「京極沒有去看你?」
是不是京極夏彥沒去關心她,她才會那麼悲傷、那麼難過?她突然跑來這裡,是想見京極夏彥?不,她應該知道京極夏彥是從來不加班的,尤其今天是週末夜。
那麼她為什麼來?如果她早知道京極夏彥不會在這裡,那麼她期待在這裡見到誰?
不知怎地,他的心一緊——
聽見他提及京極,她知道他打從心底認定她跟京極夏彥關係匪淺。
想到這裡,她心痛如絞,眼淚更是無法停止。
見狀,暮人趨前。「喂,別哭了。」
她這悲傷的、惹人憐惜的眼淚是為誰而流?京極夏彥?還是……
不管她是為誰掉的淚,他非常清楚的是……當她哭泣,他有一種想緊緊擁抱她的衝動。
「不……不是那樣的……」她聲線顫抖而哽咽。
他沒聽清楚,也沒聽明白。皺了皺眉,他微彎下腰,想聽清楚她微弱的聲音。
她抬起淚濕的眼簾,委屈地說:「為什麼你那麼冷漠?為什麼?」
他的眉心微微攏起。「我就是這樣……」
她來就為了跟他說這些?冷漠?她希望他像京極夏彥一樣?難道她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溫暖?
他不是京極夏彥,也永遠不會是。如果她是因為京極夏彥沒給她溫暖,而希望從他這兒得到,那她實在太任性也太殘忍。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難過,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你。」他的話聲冷酷,「我並不是京極。」
他知道這些話非常的不留情面,而那都是因為他心裡對京極有強烈的妒意。
該死,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他確信那就是妒嫉。
「我並沒有把你當成京極先生。」她激動地說。
「那麼就別在我面前哭,別一副需要安慰的樣子。」一說出這些話,他便深深的後悔著,但他不想成為替代品。
聞言,她眉心一擰,「很抱歉,我不是來跟你要安慰的,如果我給了你那樣的感覺,我……我……」
怎麼會這樣?她明明是來跟她解釋的,為什麼又會演變成這樣的言辭交鋒?
「你到底想怎樣?」他沉聲問道。
她一怔,「什……」
他清楚的知道這個女人是如何的擾亂他的心、他的生活,因為知道,他唯一該做的,是斷了他對她的念頭。
「你來這兒想見的是誰?京極?你非常清楚他不可能還在這裡。」他神情冷肅,「我想這個時候,他應該在……」
「你!」突然,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激動的大叫:「我想見的是你!」
*** *** ***
時間在一瞬間停住了,暮人耳邊只不斷迴盪著她的那句「我想見的是你」。
他怔愕地看著淚流滿面,既氣憤又傷心的她。
他沒聽錯,她確實說了「我想見的是你」這句話,但她為什麼那麼說?這句話的對象可不是一般的同事,而是……
昨天還跟京極夏彥在茶水間裡親親熱熱的她,今天卻對他說這種話?她在想什麼?她到底想怎樣?
他說不出心裡是什麼複雜的情緒,這句話讓他覺得自己在她心裡似乎不只是同事,但也教他懊惱,她為何一邊跟京極夏彥搞曖昧,一邊又對他釋放出善意……
他神情一凝,「你覺得這樣很有趣嗎?」
「什……」她一震,那神情像是他刺了她一刀似的。
「你可以跟京極在公司裡玩愛情遊戲,但別算我一份。」他說。
這話當然是無情了點,但他不想被牽著鼻子走。
「你說這種話真的很傷人……」她噙著淚,不敢相信他竟會說出這麼殘忍的話。
「你期待我說什麼嗎?」他濃眉一叫,「我不知道你跟京極之間怎麼了,但是你這樣讓我相當困擾。」
是的,她令他覺得困擾也傷神。
一直以來,她在他心裡的形象是美好的:但現在,他卻發現她似乎不是他所以為的那樣。
在她美好的、純潔的表象之下,隱藏著他難以相信、難以接受也難以理解的陰暗面。
「困擾?」
「沒錯。」他直視著她,「當你這樣突然的出現在我面前,我會覺得很困擾。」
聽見他這麼說,她胸口一緊,疼得她叫起了眉心。
「如果你不想像這樣突然的看見我,我以後不會再……」她聲線低啞,「今天以後,我……我不會再這樣,但是今天……」
看見她那受傷的、羞愧的表情,他深深痛恨著對她如此冷酷的自己。
但他能怎樣?在他理解她的行為模式及真正用意之前,怎能輕易的就讓她發現他內心的激動及澎湃?
「今天我有話跟你說,我……」美紀抬起臉看著他。
雖然他冷漠的表情讓她幾乎說不下去,但在她來之前,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將自己的心意告訴他,所以不管如何,她都要把話說完。
「昨天你看到我跟京極先生,我們……」
「你要我別說出去嗎?」他打斷了她,「放心,我不是大嘴巴。」說著,他掠過她身邊,走到門前。
拿出鑰匙,他打開了門。就在他伸手準備開燈時,他感覺背後被撞了一下。
他一怔,這才發現他不是被撞,而是被人從身後緊緊抱住——
這真的令他相當震驚,她的手、她身上傳來的溫度是那麼的真實,從她顫抖的身體及雙手,他感覺到她內心深處的激動、痛苦及掙扎。
他想拿開她的手,然後轉身。
「不要!」她緊緊地抱住他,聲線裡有著哀求,「請你聽我說……」
他當然有拒絕她的權利,但當一個女人幾乎丟掉尊嚴的要求他時,身為男人的他該冷酷的拒絕嗎?
不,他做不到,尤其是對她。既然做不到,那麼聽聽她怎麼說又何妨?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兩手垂放。
美紀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勇氣,竟然做出這麼羞人的事來。但她不管,就算他覺得她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她也要他聽完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