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提到告白,他微怔。
「所以那是真的?」他問,「你說喜歡我是真的?」
她眉心一蹙,更抬不起頭了。
真的好丟臉,這種丟臉的感覺比起上廁所上到一半,有人開門闖進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請你不要覺得抱歉,你有權利拒絕我。」她說。
拒絕?他拒絕了她嗎?不,當時他只是拿開她的手,她就跑了呀。
「音無。」
「赤川先生,請你忘了這件事,拜託你。」她說著,眼淚又不聽使喚地落下。
看見連續幾顆水滴掉落在地上,他知道她又哭了。
伸出手,他管不了什麼恰不恰當地抓住她的胳臂,然後將她一拉——
迎上他的目光,美紀覺得羞恥極了。她想忍住淚水,但越是強忍,眼淚就越是氾濫。
看見她可憐的模樣,暮人覺得胸口一陣抽緊,那感覺像是有一隻手穿透他的胸膛般……那一際,他再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了。她敢抱住他,他為什麼不敢抱住她?
一陣激流竄過他的身體,他手一扯,將她緊緊地擁住。「我怎麼能忘了?」他聲線低沉地道。
美紀怔住,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的身體僵硬,她的呼吸停頓,她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這不是真的,他……他抱住了她?
「讓你這麼難過,很對不起。」他的話聲溫柔又自責。
「不,請……請你不要這麼說……」她眉心一擰,淚水不斷地滑落,「這成你的困擾,我……我真的……」
「別哭……」
「對不起……」她知道自己的眼淚讓他更自責,但她忍不住。
此刻,他的雙手是這麼溫暖又有力的擁著她,他的心跳及溫度是那麼清楚的傳達到她身上,她想勇敢且瀟灑地說「沒關係,我很好」,但是她說不出來。
「別說對不起……」他低下頭,唇片幾乎貼住了她的耳朵。
他的聲音在耳邊燃燒著,他的氣息是那麼溫熱,而她的眼淚是如此的燙人……
她從沒想過一句「我喜歡你」會造成如此的局面,她不知道這樣的告白會讓他們連做同事都尷尬。
「不,我……我真的很抱歉,我……」她再一次哭了。
「老天……」他懊惱又無力的一歎,「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對……對……對不起……」她努力壓抑著哭聲。
「你沒有對不起我。」他將她更用力的擁住,「是我不好,我讓你哭了。」
「你有權拒絕……」
「我並沒有拒絕你。」他說。
聞言,她一怔。
他剛才說了什麼?他沒有拒絕她?不,他明明在她向他告白的時候,拿開了她的手啊。
「當時我很驚訝,我沒想到你會對我……」他濃眉一蹙,又是一歎,「我一直對你相當冷淡,我並不像京極那樣討你歡心,我以為你喜歡的是他……」
「聽到你說那句話時,我真的嚇了一跳,」他溫柔地撫摸她的長髮,「你不是耍我的吧?」
她猛地拾起頭,積極澄清:「當然不是!」
一迎上他的目光,她又羞得將臉一低。
他想端起她的臉,但她拒絕了。「不要,我現在不敢看你。」
「為什麼?」
「我覺得很丟臉。」儘管眼眶裡的淚水還在打轉著,但她感覺到自己碎裂的心,正一點一點的在修復著。
「一點都不丟臉,」他溫柔笑歎,「你這麼勇敢倒是讓我很意外。」
「我……我並不勇敢,只是衝動……」她怯怯地說。
「不管是勇敢還是衝動,你讓我覺得很慚愧,」他低聲地說著:「我一個大男人,居然讓女孩子先開了口,真的很……該覺得丟臉的是我。」
讓她先開了口?這句話的意思是……他應該早她一步開口嗎?如果他能早一步開口,那麼他想說的是什麼?
她心頭一悸,不覺緊張起來。
「我想我對你……」雖然覺得不該讓女方先開口說出那幾個字,但一旦要從他嘴巴說出那幾個字,卻也教他有些靦腆。
對拘謹又寡言的他來說,那真的不容易。
「赤川先生,你……」她將臉埋在他胸口,怯怯地問:「你想說的話跟我一樣嗎?」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是。」
他確定的、毫不猶豫的回答讓她心頭一撼。他想說的跟她一樣,那也就是說……他喜歡她?
她覺得自己的臉發燙著,她想拾起頭來看他,但又怕他看見她此刻雀躍欣喜的表情。
她以為自己被拒絕了,她以為他們之間連同事都快沒得做了,但現在他卻告訴她,他喜歡她,沒有拒絕她?老天,這一定是夢……
「我以為你拒絕我了,我……」她在他胸口喃喃道。
「為什麼?」
「因為你拿開了我的手。」她面紅耳赤地說。
「拿開你的手?」他微頓,旋即明白她指的是什麼,「你是說……」
「你……你不讓我抱你……」這話說來真教她害羞,「我覺得好糗……」
聽完,他撇唇一笑。
他捧起她的臉,不管她願不願意。她羞澀地看著他,嬌羞可人。
「我不是不讓你抱……」他深情凝視著她,雖然表情還是有點嚴肅,「只是我突然想到我一身汗臭味,所以……」
她一怔,「只是那樣?」
他點頭,然後蹙起眉頭,以玩笑的口吻問道:「你怎麼受得了?」
「我喜歡啊。」她不加思索地說。
他微怔,「什麼?」喜歡汗臭味?不會吧?
「我根本不在乎。」她說,「對我來說,那是一種陽剛的、男性的、認真的,讓人覺得安心可靠的味道。」
聞言,他訝異地道:「我以為女生都討厭一身汗味的臭男人。」
「你不是臭男人。」她怯怯地望著他,聲線軟軟地說:「我從來不覺得勞力工作者是臭男人……」
聽完她這番話,暮人越覺她是個特別的、溫柔的、讓人感到驚訝的女孩。
她不像有些女孩目光短淺,只看表面及眼前,縱使在她面前的他是個普通的、基層的勞動工作者,她卻毫不在意的接近他,甚至是主動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