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對她冷淡,可以對她愧歉,她都知道如何反應,但是他現在一副面對小娘子鬧性子的模樣,她反而不知所措!
這樣是不公平的,他心機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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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全武林的人都知道你和他之間的關係了,我看這件事不好辦。」客棧最裡側的上房裡燭火搖曳,紅姨體貼地幫彼此斟杯溫茶。
「什麼東西不好辦?就這樣辦啊!」櫻無邪咬住唇,嬌顏倔強。「他喜歡讓全天下的人知道我曾是他的妻子,就讓他們知道啊!最好以後我殺了誰,那筆帳就算在他頭上。」
「無邪,你的性子太烈了。」捧起溫熱的杯,紅姨輕歎。
「我不能原諒他。」好半晌,無邪悶悶低語。
是的,她無法原諒。
她無法原諒他對她的好,都是因為把她當成另一個人;她無法原諒直到成親前一天他還在照顧柳築茵;她無法原諒他連對她說聲喜歡都不能……一切的一切,她都無法原諒!
忽地,燭火微跳,櫻無邪和紅姨互使個眼色,她抓起桌上長劍從窗口跳了出去。
客棧裡萬籟俱寂,飄浮著某種熟悉的暗香。
「無邪。」低沉的男音輕喊。
櫻無邪嬌軀微震,她咬咬牙,手中長劍猛然出鞘,連聲招呼都不打直接刺了過去。
「無邪,你傷不了我的。」黑暗裡,傳來無奈輕歎。
這句話惹得她心頭更惱,出手更加無情凌厲。
「無邪,事到如今,你還不想聽我把話說完嗎?」
「不聽!不聽!我下聽!」
「唉——」又是淡淡的歎息聲,櫻無邪只覺眼前一花,整個人被摟在溫暖的懷抱中,下一秒她已經被拉入角落裡。
「白非揚,你放開我!」她像個任性的孩子拳打腳踢,死命掙扎。
「噓。」只是一個單音,櫻無邪感覺他正緊緊抱著自己,用一種疼愛寵膩的方式。「噓……」
天地好靜,靜到可以清楚聽見他的心跳聲,櫻無邪漸漸不掙扎了,只是靜靜地任由他抱著,冰涼的額心抵在他胸前。
曾經,她是那麼希望他能對她溫柔的笑一笑,能抱抱她、能愛她,可他卻將所有的愛給了另一個女子。如今,她心碎離開,他卻又緊緊抱住她不放。
剎那間,她的心好酸、好澀、好苦……
好委屈。
「無邪,回來我身邊吧!」良久,她聽見他這麼說。
她身子一僵,粉唇抿成倔強的弧度。
「回來吧!大家都好想你,等著你回家。」他輕聲道。
「大家是誰?是非羽哥?是老管家?」櫻無邪冷嗤。
「是我。」白非揚輕揉她的發心,一如往常,彷彿他們的決裂不曾發生過。
他想她?!
聞言,櫻無邪倏然揚眸,冷不防望入一雙溫暖深邃的眸子。
「回來吧!水月宮不適合你。」他低聲勸誘。
「水月宮才是我真正的家。」她固執的說。
垂下俊眸,白非揚看見他送她的紅色髮梳,心裡一陣發軟。
紅色髮梳她仍戴著,代表她心裡還是念著他的,只是倔強不肯承認罷了。
「無邪,難不成你一輩子都要當水月宮的殺手嗎?」他蹙眉。
「我不管,反正你要保誰,我就殺誰!」她惱怒地道。
果然是孩子脾氣。
白非揚輕輕執起她的手,握在溫暖的掌心裡。「我不希望你的手再沾染血腥。」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櫻無邪用力抽回手,眼中的淚就快掉下來了。
「無邪——」
「請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下次見面我一定殺了你!」一把推開他,櫻無邪突然覺得一陣寒冷迎面而來,她咬咬牙,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 *** ***
水月宮。
皇甫昊月半臥軟榻,星眸半闔,邪魅妖美的俊顏似笑非笑,彷彿已經還忘前方還跪著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靜得沒有一絲聲響,皇甫昊月終於懶洋洋地開口。
「無邪,你還愛著白非揚嗎?」
「宮主?」櫻無邪微怔,倏然抬頭。
「武林大會的事我全聽說了,你明明可以取大旗,卻又自己放棄了,是因為那聲娘子把你的心叫軟了嗎?」皇甫昊月睜開俊眸,眸裡一片冰寒。
「回宮主的話,我一點都不愛白非揚。」垂下頭,櫻無邪逃避他的眸光。
「既然如此,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放棄盟主大旗呢?」
「無邪知道自己的功夫不是他的對手,又不想水月宮丟了面子,所以才——」
「原來是擔心技不如人哪!」聞言,皇甫昊月笑了,笑得過分溫柔。
「是。」
「那麼……你現在可以甭擔心了,因為我已經幫你布好局,你只要幫我取他的項上人頭回來就行了。」皇甫昊月笑得俊眸彎彎,偏偏從口中吐出來的話冷酷無情。
「他?」櫻無邪身子一僵。
「還會有哪個他,當然是白非揚啊!」皇甫昊月輕聲提醒。
「可是我並非白非揚的對手。」櫻無邪急急解釋。
「我當然知道,所以可愛的無邪,我已經派人去下毒了。」皇甫昊月薄唇勾起冰冷的笑弧。
匡啷一聲,玉磁壺應聲破碎,白非揚以袍掩面,踉蹌倒退數步。「你——」
「非揚!」慕容仲華看見情況不對,連忙伸手扶住他。
「是水月宮的毒香。」白非揚濃眉擰緊,啞聲道。
「什麼?」慕容仲華不敢置信地回頭瞪向偽裝成僕役的刺客,「來人!快把他拿下!」
來不及了,刺客見任務成功,先一步服毒自盡身亡。
「該死的!」沒想到連慕容山莊都被人混入,慕容仲華氣得連連咒罵,他擔憂地看著白非揚蒼白的臉色。「非揚,你沒事吧?你應該沒吸入毒香吧?」
面對朋友的提問,白非揚放下衣袖,薄唇勾起譏誚的笑痕。「你說呢?」
「你當然沒有吸入毒香,你的身手——」
「我吸了毒香,」白非揚平靜地截斷他的話。「我已經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