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天打五雷轟,萵小苣絕望的看著夏風籐的表情,簡直想一頭跳下去算了。為什麼事情總這麼巧?為什麼她要答應這麼一個笨到極點的主意?為什麼當初從老爹那裡吃的虧還沒叫她長記住?
她艱難的清了下在雨中依舊是乾澀的嗓子。
「師父……我可以解釋的……」
跟他猜的一樣,夏風籐平靜的開口,「讓我猜一下,我那失蹤的醬料是你們夥同年糕偷的吧?」
很正確,就是他們幹的。
萵筍神經大條的推推女兒。
「怎麼了?不是說好了嗎?快問他啊,不過真有你的,我找了半天找不到你,結果你跟他在這裡,女大不中留啊,什麼時候都是情郎最重要。不過多虧了你,才能找到他。」
萵小苣只覺得再一道五雷轟頂,她不是為了逼婚才跟著他的啊。
「師父……你聽我說……」
她的手用力想要把他拉上來,不料背後又湧來一群人。
「哎,大小姐,你們在這裡啊,這個就是夏風籐吧。」
「長得不錯啊,不過你和幫主怎麼沒打昏他就把他吊在懸崖上了?」
「笨蛋,昏迷了怎麼逼婚?難道你以為大小姐捨得把他打昏?當然是用美人計了。」
萬雷轟鳴,有口說不清。萵小苣好想哭啊。
「師父,你先上來好不好?」這個樣子她好害怕啊,夏風籐就像一個粽子一樣吊在半空中,隨時都會掉下去。
笨得要死的女人,讓他想順著台階下去原諒她都不行,夏風籐冷冷看了她良久,從牙縫裡吐出一個字。
「不!」
「可是……」
「萵小苣!我再也不會做傻瓜了!」說完一種奇異的衝動讓他揮袖斷了繩子,在那一瞬間他看到萵小苣眼中瘋狂湧動的恐懼。
「不——」
夏風籐望著萵小苣順風落下,心中十分快意。他不想告訴她,以他的輕功這樣的高度根本不會受傷,但是這次反擊的效果讓他太開心了。為什麼總是他忍受一切?為什麼他偏偏愛上這麼一個女人?為什麼總是他受傷?
這次,終於換她了。微笑浮現,殘忍卻發自他的內心。
無力去傷害她,也見不得別人傷她,更不甘心於這樣被她左右的挫敗。冷漠對她雖說造成些許痛楚,可是不夠!
愛她,真心的愛上她,也才更無法原諒他愛的女人傷害他的自尊。
夏風籐還在笑,他想告訴她,這一次復仇的份量夠了,在她陷入絕望的悲痛後,他可以原諒她了。
可是他的眼睛驟然睜大了。
「笨女人!」
絕望苦喊的萵小苣居然掙脫出丐幫弟子的鉗制,也跟著跳了下來。
「師父——等等我啊!」
呼嘯的風聲在耳邊飛過,夏風籐看著她流著淚張開雙臂撲向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只見細雨濛濛中,兩個身影翩翩往下落,後面落下的那個借了力落下速度飛快,終於追上下面的那個身影,像蝴蝶的兩片翅膀,終於合成一體一起墜落。
崖上所有人都傻眼了。
「不、不是吧!」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看什麼看!快去找我女兒啊!」
親親女兒啊,算命的不是說你能活到七老八十的嗎?你可千萬別叫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 *** ***
懸崖下的樹叢上掛著一個破破爛爛的東西,那個東西像是支撐在樹冠上的巨大破布,破布上躺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還在喋喋不休。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廚藝是好是壞,我只是一直想模仿你,所以當初知道年糕就是因為廚藝很差才能一直貼身跟著你,我就……」
萵小苣急急忙忙的趁機解釋,沒注意壓在身下的男人虛弱的抬起手想推開她。
「……後來我實在說不出口了,而且我覺得自己的手藝跟你的比起來差得很遠,說不說根本沒什麼關係……」
那隻手再次推了推她。
「……可我真的沒想過偷你的菜譜,也沒想過搶什麼廚王的名號……」
頹然無力的手垂了下來。
「斷了。」
正在滔滔不絕解釋的萵小苣愣住了,迷惑的問問那張看起來蒼白而虛弱的俊臉。
「你說什麼?」
夏風籐面無表情的陳述著,「我的手斷了。」
什麼?萵小苣七手八腳的坐起來,看著被她壓倒在破布上的夏風籐,他那只被壓住的手呈現著奇怪的弧度。
「被……被我壓斷的?」
廢話!夏風籐用那只完好的手再次摸了下自己的胸口,然後繼續面無表情的陳述,「肋骨也斷了。」
「啊?」
「兩根。」
「哦……」
大雨差不多停了,樹冠破布上的兩個人大眼對小眼的看著,彼此無言。
萵小苣很想問夏風籐幹麼想不開自殺,而夏風籐則是在心中不住的咆哮。他的錯!他的錯!他為什麼以為這樣可以報復一下萵小苣?他早該認清楚,天下有這麼一個女人,也只有這麼一個女人,可以把他的計畫搞得亂七八糟,可以出其不意的給他一擊。
原本可以運用輕功緩緩順著崖壁落下的,結果居然硬生生被這個女人給害成這副模樣。但若不是他墊背,只怕她早摔成肉醬。他斷了好幾根骨頭,而萵小苣居然毫髮未傷。
太扯了,他何只是情種,根本是情聖。
「我不是故意的。」萵小苣哭喪著臉淚快獺出來了,而夏風籐無力的躺回去長歎一聲。
「我想我知道了。」
她不是有意的,只是她向來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的那種人。
「好了,別哭了,扶我下去。」
他還不能死,他死了,流香樓幾千人口不是要活活餓死,他還沒娶妻生子享受天倫之樂。
「那你先原諒我。」她很堅持。
夏風籐忍住身上傳來的疼痛,並告訴自己那根快要爆的神經。不能生氣、不能生氣,如今這個時候,氣血翻騰他會更倒霉。
終於他勉強開了口。
「我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