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楚琳體內的怒氣還沒熄滅,他卻冷不防的要她下車,除了當場愣在原地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
遲遲不見她下車,沈彥廷怒氣沖沖地來到轎車的另一邊,車門才被開啟,她的人也跟著被拖了出來。
「放手!我自己會走。」被他猛力一拉,來不及做好安全措施的她只能硬生生的忍著雙腳著地後的痛楚,試圖不發出一聲呻吟引起他的注意。她不要他瞧見她軟弱的一面,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像個乞求他心生憐惜的小可憐。
她不馴的言語在在地刺激他,引燃他全身怒火。正當他欲開口傷害她的同時,猛然發覺她臉頰上滾著晶瑩剔透的汗珠,痛苦難奈的表情,任誰看下都忍不住要責罵自己的殘忍。順著她痛苦的視線往下落,他很快的發現引起她疼痛不已的始作俑者,然而這一層認知,讓他打從心裡湧來一股酸酸楚楚的感受,有疼惜,也有怒不可遏。
他是一時氣昏了,才忘了她有傷在身,然而更令他氣憤的卻是,既然腳踝傳來疼痛,她依舊選擇沉默不語,寧可把所有不適往肚子裡吞,也不願開口向他乞憐。
「腳痛,為何不說?」他眸光轉冷,有股嗜血的冰寒。
對上他冷寒的眼,她直覺地垂下臉,不痛不癢應道。「你想太多了,我很好。」狠狠地以齒咬住下唇,試著以另一種不適來轉移注意力。
沈彥廷瞇起眼,不悅地審視她。瞧她表裡不一的說辭,明明痛徹心扉卻又死鴨子嘴硬,她難道還不知道,她不經意的咬唇動作,就像在昭告世人此刻忍下的痛楚嗎?儘管十分不高興她當著他的面說謊、逞強,但他卻也不點破,反倒很壞心的要她嘗嘗欺騙他的後果。於是他刻意忽略她的腳傷和眼底下的疼痛,拉起她的手飛快地往大樓裡頭走。
他的步伐向來就比她大,尤其又在這個非常時期裡,他飛快的腳步對她而言就像是無言的憤怒,他走的愈急,她的腳愈是感到疼痛。她知道他是故意的,目的是要逼她求饒。
沈彥廷原本打算給她一點懲罰,一旦她開口求饒就放過對她的凌虐,然而愈是接近家門口,怒火愈是攻心,明知這樣的步伐對她而言是快了些,但卻在聽不到她求饒聲時愈走愈快,心裡卻不時咒罵著她該死的倔強性子。
推開門進入公寓後,沈彥廷再也隱忍不住怒氣地把她丟在沙發裡,望著她痛苦難奈的面孔,蒼白的臉上更是鐵青難看,他試著忽略那令他感到憐惜的嬌弱,卻猛然發現視線根本無法從她臉上移開半寸,愈是盯著她,他愈是氣憤。氣她不顧自身安危,氣她的腳踝又在瞬間腫大,更氣自己對她的殘忍……
「我看你不只是聾了,就連神經也沒了,否則怎會感受不到腳上的痛楚?還是你想借此引發起我的憐憫心?」氣不過之餘,只好選擇以傷害她來漠視自己內心複雜不已的情緒,看著她苦不堪言,他一顆看似冷漠且無情無愛的心竟也不由自主的揪緊和疼痛。
歐楚琳默不作聲,豆大的汗珠像決了堤般不斷滑落。
「該死!難道你一定要如此倔強來惹我生氣嗎?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和平相處?」她沉默不語再次惹惱了他,他自認脾氣向來不好,但也不致於到是非不分,但眼前的她確實有這個能耐,她徹底地激發起連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巨大怒火,猶如火山爆發般激烈,所到之處再也沒有死灰復燃的機會。
「是你自己的脾氣不好,太容易動怒。」她輕描淡寫地把所有過錯推回給他。
向前一步,他來到她眼前,狠狠地揪住她衣襟。「沒有你在一旁推波助瀾,這雙簧唱得下去嗎?」
「這不是你逼我的嗎?」歐楚琳譏刺反問。是他強行推她進入深淵,沒理由把所有過錯全推給她一個人來承受。「你要我的目的,不就要找個人與你一同在媒體面前表演雙簧嗎?」
她尖酸刻薄的言語在在地惹怒他,為了不讓她再逞口舌之快,沈彥廷大氣一呼,隨即上前且迅速的摘下她耳上的助聽器,他相信,在她聽不到任何聲音的同時,她必然也不知該如何開口指責他。
沈彥廷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措手不及,她還沒料到他用意之前,他已飛快地撥開她的長髮並取下耳上的助聽器。她瞠目結舌地瞪視他,奮不顧身地撲向前想由他手中奪回助聽器,而他就像看穿她每一個舉動般,左閃右躲,讓她連碰著他的機會也沒有。
許久,歐楚琳疲憊的跌坐在地,氣呼呼地垂下頭,讓他看不見她此刻的心情。少了聲音的世界,冷清的讓她恐懼到渾身發顫,若不是他仍得意的站在她面前,她真的很想放聲大哭,任清淚沿著兩頰落下。
她怎麼也沒想到.曾經他人鄙夷她的身世時,她都不曾被打倒,而今呢?沈彥廷隨意的一個動作,就徹底粉碎她自以為固若金湯的心坎,讓那座看似堅固,實則不堪一擊的城堡徹底在她心中瓦解。她不該在意的,畢竟像這樣的羞辱也不是第一次碰上,可是當主角換成是他,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想痛哭一場……
歐楚琳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感到自責,明知她脆弱像個琉璃娃娃,明知她的心脆弱的不堪一擊,但每回針鋒相對,他總是克制不了地以最激烈的方式刺激她。看著她受傷後的黯然失色,他總是反覆地告訴自己這是她自找的。但心裡是這麼想著,然而身體表現出來的卻是極度的不忍心,而這是怎樣的一個複雜愁緒?恐怕他再也理不清了。
沈彥廷緩緩的走近她,不顧她反手抗拒,扳正她的臉,輕柔的吻去那晶瑩透明的淚珠,繼而轉向她的眼皮、她的鼻尖、她的唇角,用著一種啞到幾近心痛的聲,對她說:「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