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呢?」沈彥廷不答反問,突然間太過寧靜祥和的表情讓她感到恐懼,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其實是你想太多了,我的腳傷根本沒你想像中的嚴重。」儘管腳踝時時刻刻傳來陣陣抽痛,但她仍昧著良心說著謊言,不敢正眼瞧他,實則一方面懾於他駭人的表情,一方面實在是她真的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你還想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少了剛才寧靜溫和的神色,當他心中的怒氣一傾而出後,竟是如此強烈,而他甚至不知自己究竟在氣些什麼?
照理說,沈彥廷最沒耐心去照顧人,尤其對方又是一個女人時,以他從前的不良記錄中,不難看出他待人處世的原則,一旦他感到麻煩,他只會一腳踹開,哪像今天不知是吃錯藥,還是那根筋接錯了,竟甘願惹禍上身。他都還沒慶祝自己終於有一點人性了,她竟然還當著他的面,嫌他多此一舉,真是有夠給他好心沒有好報。
而她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竟就這麼朝他吼了回去。「就算事實正如你所說的那樣,但那也是我的事,你無權干涉。」
他是無權干涉,但無權干涉,並不代表他就只能袖手旁觀。
「若我非要干涉呢?」突然間,他蕩出一抹沒有溫度的笑容,讓人直覺感到頭皮發麻。
他憑什麼干預她?她不懂他話中之意,然而心裡卻忍不住地築起一道防線,防止他進一步朝她侵略。
「你沒資格——」
「喔,不,你該知道!不論我有無資格,我都會不擇手段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他以食指點住她急欲開口的紅唇,瞬間讓她摸不清他真正的意圖,不過由他深不可測的眼中,她背脊竟不由自主地發涼,直覺告訴她,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就連你,也不例外。」
就在四目交接,冷鷥對峙時,一直待在一旁看好戲的耿少銘再也不忍心觀賞下去,儘管他很想一幕接著一幕看到結局,但醫生的職業道德忍不住在心中悄然呼喚著他的良心,再這麼拖延下去,不僅歐楚琳的腳傷不會轉好,反而會使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益加緊繃,而他深覺自己有必要出面來緩和這場火爆的爭執。
「你們兩個,全給我住嘴!」耿少銘擺出百年難得一見的黑臉,大聲制止,「我不管你們二個之間有著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既然現在讓我知道她有傷在身,我更不會輕而易舉放過,所以不管你們有什麼不滿,等我把她的腳傷醫好,再繼續拌嘴,現在你把腳,給我抬起來。」
「我沒事,況且我根本沒時間了。」低頭一看腕中的表,歐楚琳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來。天!原本才遲了半個鐘頭,而今轉眼已過了一個多鐘頭。
「該死的!你沒有時間?難道你想讓自己的腳變成殘廢嗎?」沈彥廷伸手壓住她急欲起身的身子,力道重得讓她忍不住喊疼。
「是你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歐楚琳不怎麼滿意地反駁。「況且比起等會我要見的人,這點腳傷又算得了什麼?」
談及待會兒 她欲見面之人,歐楚琳眼裡的眸光,很快地閃過一道黯淡,若不是心思向來縝密的沈彥廷的視線從頭到尾沒離開過她,他相信他是不會注意到她突如其來黯然失色的光芒。
思及此,沈彥廷也跟著皺起眉峰來,怎麼也想不透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讓她如此牽腸掛肚。突然間他有些嫉妒,酸酸楚楚的感覺油然而生,卻不明白這樣的態度所為何來。
「我看得太嚴重?」沈彥廷瞇起眼,嘴角微微上揚,看似無害,然而其心裡卻閃過一個邪惡念頭。「還是你覺得只有喪失聽覺仍顯不夠,須要再雙腳殘廢才能榮登天下殘障寶座?」
兩人相處數分鐘下來,他已摸清,什麼才是她最大的致命傷,而今為了讓她心甘情願醫治腳傷,和悅的笑容下,竟狠心地道出她最不願讓人窺知的秘密。她的臉倏然刷白,久久道不出隻字半語。她不懂素昧平生的他,為何頻頻以言語侮辱她。
「為什麼你老是要傷害我?」她低下頭輕輕啜泣,試圖以長髮掩住耳後的秘密。
「我只是希望你能在為別人擔心前,先把自己顧好。」沈彥廷自知把她傷得太深,但為了達到目的,他一向是不擇手段,就連這一次,也不會是個例外。只是他再也搞不清心裡頻頻湧來的奇異感受,究竟是怎麼的來的。於是為了掩飾對她投入過多的關心,他再次以言語傷害她。「況且我這麼做,也是為杜絕後患,怕你屆時為此纏著我不放。」
他的身邊是有很多女人巴不得以此做為纏住他的方法,但他卻直覺得她不會,因為不會,反而湧起一股極大的失落感。
歐楚琳聞言忍不住呵呵大笑,他是挺好看的沒錯,渾身上下充斥著王者般不可一世的氣息,冷峻的臉孔、挺拔的身材、銳利的黑眸和抿緊的薄唇的確是人人欽羨的條件。她不否認他自以為是的論調,只因他真的有此資格,但有資格又如何?這樣完美的條件並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會沉溺在其中,而她不就是那個例外?受過的傷,一次就顯得太多,她怎能任自己一而再地重蹈覆轍?
像他這種自以為是,高傲的人是不懂得放下身段妥協的,他的堅持更是她無法違逆的事實,情非得已下,她只有舉高雙手投降的份,畢竟再爭論下去結果永遠只有一個——不論是來軟的或是硬的,最後的結果,定是她被架上治療受傷的腳。
放棄與沈彥廷爭論,她把臉輕輕轉向耿少銘。「醫生,能請你治療動作快一點嗎?我真的趕時間。」
耿少銘點點頭,「我盡量,不過相對的,可能會有些痛。」
「謝謝!」她沒再多說什麼,安靜的神情和方才大聲吼叫簡直判若兩人,讓人捉摸不住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