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是中國人。」海諾不假思索的回答。
當她發現自己反應太快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你為什麼知道自己是中國人?你不是喪失記憶嗎?」亞傑爾的臉色十分難看。「我……」
「你到底是誰?又是從何而來?」
「我……我不知道,我忘記了。」
「是真忘記,還是假忘記?」亞傑爾沉聲怒吼。
是她嗎?會是她嗎?他不希望自己的懷疑成真。
海諾第一次看到亞傑爾如此生氣的模樣。這一關她如果過不去,剛剛才收起來的寶劍將會再一次架在她的脖子上,而這一次,他可能不會這麼簡單就放了她。她得沉著應付才行!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剛剛會脫口而出說我是中國人,不知怎的……剛剛腦海裡就浮現出這樣的印象。」她轉而熱切的看著他,「我是中國人嗎?那是不是我回到中國去就會找回我的記憶呢?」她打算用一堆問題砸他,讓他措手不及,好轉移他的注意力。
「伯爵大人,您終年出海,有沒有到過中國?中國離這遠不遠?那裡的人是不是長得跟我一樣?回到那裡是不是就不會有很多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海諾問著問著,不知怎的,一陣酸楚直竄上胸口,感染了淚腺,將她好不容易才吞回去的淚水又再次泱堤。沒有一個女人哭泣的模樣是漂亮的。海諾皺著眉,紅著眼,頰上一片濕濡的模樣當然也不會好看到哪去,但就是讓亞傑爾感到心疼。「乖,不哭。」他輕輕擦掉她收不住的淚水,「是我不好,我不該對你那麼凶的。」「沒關係啦!我……」她不想哭的。可是不知怎的,淚水如竄逃般紛紛滾落,讓她的聲音也變得喑痖起來,「我不要緊的……」她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因為亞傑爾的溫柔令她忍不住痛哭出聲。「別難過了。」亞傑爾哄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海諾的哭聲漸歇,看著亞傑爾肩上濕了一大片,她不好意思的紅著臉道歉。「沒關係。」亞傑爾輕撫著她的秀髮,看著地通紅的臉蛋,如孩童般潔白細緻的皮膚,他情不自禁的親吻她額前,輕輕的喃喃白語著:「不知還要幾年你才會長大。」長大?!她的嬌羞在聽到他的話後褪去。
「伯爵大人,您覺得我令年幾歲?」她故意天真無邪的眨巴著眼,想看他到底對她「誤解」有多深。亞傑爾笑了笑。「東方人看起來都比實際年齡小。你看起來像十二歲,不過我猜應該有十四、五歲了吧!」原來她在他眼裡才這麼一丁點歲數。
「這麼說來,我應該快滿十六歲羅?」
「應該是吧!」
不知怎的,她的胸口泛起失落。
他一直把她當作小孩子看待啊!難怪他會對她那麼溫柔,還親吻她的額頭……海諾情不自禁的用手背擦了擦被親吻的部位,突然很想把這一抹觸感給抹掉。偏偏她又不能告訴他她的實際年齡。
月亮悄悄露了臉,溫暖的月色灑在兩人身上。亞傑爾看著她,微笑不自覺爬上嘴角。他在笑什麼?海諾覺得他的笑容看起來有點詭異。
「你在笑什麼?」她很直接的問了。
「沒什麼。」他撫摸著她柔順的秀髮,邊笑邊答。
怪人!然而,她並不排斥他有些親密的接觸,也喜歡和他這樣並肩而坐的感覺。突然,海諾身子一僵,亞傑爾也察覺了她的不對勁,問道:「怎麼了?!」「沒事。」海諾牽動嘴角,臉上笑容頗不自然。
亞傑爾並沒有追根究底,他回到先前的話題,「如果你有什麼委屈,就來告訴我,我相信我尚算是個通情達理的主人。」「嗯。」海諾悶悶的點頭。
他什麼都好,就是太多情。而她,竟差點忘了。
他還想再跟她多聊聊,想聽聽她是否如潔西卡口中的見聞廣博。他在城堡很少能找到聊天的對象,除了長年陪著他漂泊海上的隨從們,只是在他們心裡,主僕關係早巳根深蒂固丁。他想找一個能夠真正發自內心的朋友與他交談,而一向「目無長上」的桑妮亞似乎最有可能成為這樣的對象,他不覺莞爾。月兒撥開烏雲,將溫柔的月光再次灑落地面。亞傑爾看到了海諾輕蹙的眉心,聽到了她的輕聲歎息。她是在煩惱著什麼嗎?還是為著一片空白的過去而煩心?是否喪失記憶的人都是這個樣子?除了忘了自己從何來、姓啥、名啥,其他的生活智能、一般常識都還在腦子裡活動?過去的她應該不是普通女子,她有著矯健的身手和異於一般女子的思考。她並不平凡,所以在守舊的城裡,她處處受限。亞傑爾凝視著她側面柔和的線條,心裡為她可惜。
只是夜已經很深了,身為女傭的她沒有多少時間可以休息了。
「根晚了,趕快回房去休息吧!」要聊天的機會多的是。他身為一城之主,有什麼事是他辦不到的。「好。」海諾站起身,他手中絲鍛般的秀髮隨著她的動作離開他手上,他感到一陣失落,心中閃過一絲不捨。提著包袱,海諾走回城中。而這一路上,她不曾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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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諾早晨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歎氣。看到大家各忙各的,沒人肯把眼光放在她身上,打招呼也沒人理,海諾煩悶極了。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的。海諾最近這幾天發現,原本見到她都會對她投以微笑的伯爵不見了。他變得面無表情,對她十分冷淡。亞傑爾突如其來的轉變,令她無所適從。難道她在不知不覺中做錯了什麼而惹他不高興了嗎?她想去問他,可是只要一觸及到他不帶任何感情的眼,到口的話又硬生生吞了回去,改成一句僵硬而公式的問候。珍先發現了這件事,興奮不已的她忙向她姑姑報告,姑侄倆一心認為海諾的靠山不見了,對她也不再審客氣氣,甚至把所有的氣都發在她身上。撒曼太大的囂張氣焰再次顯露了出來,海諾在艾默裡的日子更難熬了。想著想著,海諾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以來,她歎的氣已經多到數都數不清了。此刻的她比剛落在這陌生的時空中,更迫切的想回二十三世紀。她已在這待了好幾個月了,仍不見有人來接她。難道真的無計可施嗎?一股酸意衝上鼻樑,海諾的眼前立時一片模糊。「桑妮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