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諾緊咬牙根,強忍著頰上火辣辣的痛楚,她沒有辦法開口問安!僅能彎腰曲腿敬禮,這一來又被撒曼太太抓著機會了。「叫你和伯爵大人問安,你是故意裝聾作啞,好讓伯爵大人以為我管教不周嗎?」眼看第二個巴掌又要落下,亞傑爾連忙出聲喝止,「撒曼太太,管理下人手法要有所節制。桑妮亞已有敬禮,問安可不必。」聽到亞傑爾頗有威嚴的吩咐,撒曼太太立刻唯唯諾諾的答應。
「撒曼太太你先走,桑妮亞留下來。」亞傑爾一揮手,撒曼太太立刻退了開去。海諾立在原處,等待亞傑爾下樓來。
他不會想用他的方法來懲罰她吧?想他最近從不曾給她好臉色看,她認為她的猜測是絕對有可能的。她到底是哪裡得罪他了?她已經忍無可忍,這次一定要問個清楚。她無法再接受他冷淡的神情,冰冷的態度,她不想繼續在夜裡自問自答,受這折磨與煎熬。她本該死了心的,但至少要一個美好的回憶,不管她回不回得了二十三世紀。看著他疾步奔下樓來,到了她面前,舉起了手,
海諾下意識別過了頭,閉上了眼。
「你做了什麼,撒曼太太要下這麼重的手?」看著她頰上令人觸目驚心的五指印,亞傑爾感同身受。他輕輕的碰觸立即令海諾倒抽一口冷氣。
「跟我來。」未等她回答,他就將她帶上樓。
海諾莫名其妙的跟著他進了書房。現在的他,跟以前那個她覺得無能卻十分有人情味、溫柔的亞傑爾一樣。難道說前些日子是他心情不好,所以才會拉長臉色給她看嗎?亞傑爾親自汲了冷水,用毛巾沾濕,輕輕的放在她的臉頰上。
「謝謝。」海諾接下冷毛巾,「我自己來。」
傑爾點點頭,將毛巾交給她。兩人難以避兔的指尖碰觸,竟令海諾心跳猛地加速,像個第一次談戀愛的小女生一樣,羞赧了臉。亞傑爾看著她疼得擰了眉的模樣,忍不住也跟著蹙了眉心。「撒曼太太將你視為眼中釘嗎?」海諾悶悶的點了頭。
亞傑爾不解。自從他採用了海諾的人事編排方法,撒曼太太對待海諾就變得挺客氣,整個人的氣勢都減弱丁不少。然而今日看來,撒曼太太不僅氣焰高張如常,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下手的時候一點情誼也不留。
她該怎麼講是因為他態度的轉變,而使得她的處境變得更加難堪?如果要探究事情的前因的話,該先從他這兒找出答案才是。「伯爵大人,桑妮亞想請問……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亞傑爾遲疑了一下,答非所問,「你做事快又有效率,潔西卡夫人很喜歡你。」這不是她要的回答。
海諾站了起來,微微一揖,「伯爵大人,如果桑妮亞在無意間有冒犯您的地方,請您見諒。也許我的要求逾越,但您一直是個體貼下人的好主子,為什麼獨獨對我冷眼相待呢?」亞傑爾一愣,海諾的問題直指核心。但是他不願意去承認她的話,他不能將心中辛苦建立的堤防瓦解。他不該再一次忘情的對她好了。
於是他擺起了架子,雙目銳利的望向海諾,疾言厲色的道:「記住自己的身份,否則你會得到更嚴重的懲罰!」海諾傻了眼。他翻臉跟翻書一樣快!「伯爵大人——」
亞傑爾快而嚴厲的打斷她,「再敢多說一句話,我就將你交給撒曼太太!」
海諾氣憤的緊緊握住手中的毛巾。須臾,她強迫自己平穩嗓音,不讓怒火在聲音裹露出破綻,省得他又有機會說她。「謝謝伯爵大人。桑妮亞該下去工作了。」
「你走吧!」
「是。」
亞傑爾看得出她有多生氣,但他真的不能再對她好了。如果可以,他真想逃回海上去,讓空間淡了感情,問題是現在是非常時期,他走不開啊!***第二天早上,海諾意外的在大廳遇到正在做清潔工作的貝衣。
趁四周無人之際,她忙偷偷問她:「貝衣,你不是要和凱莉她們去野餐嗎?」貝衣像是沒聽見海諾的話般,對她視若無睹,匆匆從她身邊走過。
「貝衣?」海諾迫了上去。
「你不要跟我講話。」貝衣沉著臉,低聲而快速的說:「我的休假已被取消了。」「被取消?為什麼?」海諾一問出口就猜到答案了。
「撒曼大太說我端給史翠梅夫人的茶是冷的,所以她懲罰我工作不力。可是我知道……』』貝衣抬起頭,控訴的淚眼直瞪著海諾,「我會被懲罰是因為我跟你講話!」「貝衣……」海諾不知該說什麼好安慰她。
「為什麼受懲罰的不是你?撒曼太太看你不順眼,就應該懲罰你才對啊!為什麼受懲罰的是我?為什麼?」貝衣縱聲大哭起來。海諾看著她,無言以對。她怎麼告訴痛哭中的貝衣,撒曼太太對她施以懲罰,比直接對她本人更令她難受?聽到貝衣哭聲的瑪蓮匆匆忙忙的跑過來。她邊安慰貝衣邊恨恨的瞪著海諾,「你不要在這好不好?有你在的地方都不會有好事!」多說無益。海諾歎了一口氣,緩緩轉過身,走進了屋裡。
剛走進大廳,她就看到了帶著興奮神情的潔西卡。
「桑妮亞,快點,我們該準備參加道格公爵晚宴拘事了。」
海諾牽動嘴角,似笑非笑,「是,潔西卡夫人。」
第六章
坐在馬車裡,海諾心事重重的望著窗外飛掠而過的夜景。
今晚的宴會上,她終於一睹道格公爵的小女兒,亞傑爾的未婚妻麥思妮的廬山真面目。事思妮給她的感覺和其他王公貴族的千金大小姐無異,一樣有著驕傲的神情,刻意拔尖的笑聲和做作的姿態。海諾其實是失望的。不知為何,她一直認為亞傑爾的未婚妻該是特別的,至少,她也應有史翠梅獨特的高貴,而不是傲慢的驕恣,或者,也該有潔西卡的天真爛漫。然而,她卻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貴族女兒。海諾也摸不透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期待,也許,她是想給自己一個放棄的理由吧!在艾默裡生活了大半年了,她幾乎已經放棄了回到二十三世紀的希望,打算在這個時代安身立命了。然而在這樣倍受排斥、在意的人總是對她疾言厲色的狀況下,她該怎麼繼續在這裡生活下去?她好累啊!卻沒有半個可以分享心事的朋友。她感到孤獨,心境更是寂寞。馬車戛然而止,震醒了一直冥想出神的海諾,和上車後就因疲倦而打著盹的潔西卡。「怎麼了?」潔西卡揉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