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當然了!一天沒見到你,我可是會全身不舒服的。」不只是她黏他,其實真正黏人的是他吧!他好笑地想著。
「你說的喔,不可以反悔!」她又露出開心的笑容。
「嗯!」
「孟廉。」門外,藝工工頭叫著。
「什麼事?」
「那個頭飾大家怎麼做都做不出你要的樣子,你再來教教大家吧!」工頭搔搔頭,他可是當了一輩子的藝工了,卻頭一回遇到這麼厲害的主子,雖然他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他們卻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就來。」杜孟廉應聲道。
「廉哥哥果然厲害。」何若華崇拜不已。
「若華一個人在這裡玩可以嗎?」
「嗯!」
「不可以四處跑喔!」
「喔!」她有點勉強地應聲,她還是好想去看看那座大爐床的。
「若華,這裡很多東西都很危險,你真的要乖乖聽話,留在這裡等我,好不好?」
「嗯!」她終於點頭同意了。
杜孟廉這才安心地出去教大家。
何若華在他的工作台上東摸西摸,全是一些做了一半或是做壞的東西,可在她看來,卻覺得比外頭賣的要好很多了,她實在不懂為何這些東西在他眼中卻是不及格?
「所以大家才說廉哥哥是百年一見的奇才吧!他的眼光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樣。」她溜下椅子,蹲在門口瞧著在大工坊裡的他。
就見他專注地示範如何敲打出秀麗的弧線,如何完成那些藝工做不來的巧藝,只見一旁的藝工們不停地點頭發出讚歎聲。
「咦?祥哥哥也在裡頭玩嘛!」何若華眼睛一亮。
杜孟祥只比她大三歲,今年也不過十一歲,也算小孩呀!他都能坐在爐火旁敲敲打打了,沒道理她連在一旁瞧瞧都不行吧?
她吞了吞口水,站起身,臉上掛著淘氣的笑容。「只去看一下下,廉哥哥應該不會發現吧?嘻……」
她躡手躡腳地走進大工坊,還不時回頭看他有沒有發現她淘氣的行為,愈接近爐床她的心愈興奮。剛剛廉哥哥帶她參觀時,遠遠地避開它,她根本無法見識這座爐是怎麼運作的,現在可以近距離觀賞,真教人開心吶!
她站在爐床邊,瞧著藝工們不時由這裡熔接著各種形狀的銀塊,覺得好不可思議,瞧得渾然忘我,眼裡只有那艷紅的火焰。
「喂喂喂!小心點!」
一名藝工才把一塊剛熔好的銀塊夾出來,卻有另一個冒失的藝工差點撞上他,他連退了幾步還一個偏身避開那藝工;沒想到銀塊卻掃向身後的何若華。
「啊……啊……好痛……」何若華慘叫出聲。
杜孟廉聽見她的聲音錯愕地回頭,就見她抱著左手縮成一團,跪在地上不停地慘叫。
他大步衝過來抱住她,就見她左手腕上血肉模糊,被燒掉大片的皮肉,甚至可見到骨頭。
「若華?若華?」
「好痛……好痛……廉……」
「四哥,快送她到古大夫那兒。」杜孟祥大叫催促著。
「嗯!」杜孟廉抬頭看了五弟一眼,立刻抱著她衝了出去。
「好痛……好痛……」
杜孟廉倏地睜開眼,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屋裡,原來是夢呀!
他坐起身,輕撫著微冒冷汗的額頭,怎麼會夢見十年前的事呢?
「是因為最近她都不太來府裡的關係吧?」他歎口氣。
幾次問她,她總是說家裡忙,可她能忙什麼呢?
何家上下都是老實知足的人,所以他們和何家一直有如自家親人般互動良好,幾個兄弟總是一得空就過去向何家父母請安,若華也常來家裡走動呀,可近幾個月來,她卻連一步都沒踏進過杜府,為什麼?
何家的田是他買的,全請人耕作,何家父母可以安享後半生無虞的生活,何家大哥的飯館生意很興隆,也不需要她拋頭露面,就連家裡都請有傭僕伺候,她究竟能忙什麼呢?
十年啦……
這十年間,杜家工坊做出名聲,成為全國屬一屬二的大飾品商,而他也實現諾言,允她有個安定的家。
十年來,唯一未達成的是他們當年的約定,她還記得嗎?
他實在很懷疑,畢竟十年來她不曾再提過,甚至他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和他之間有了點距離。雖然她每回來依然是廉哥哥長、廉哥哥短地叫著,但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他可一點都不希望和她之間變調,而且時機也差不多成熟了,他要及時糾正這個錯誤了。
杜孟廉走向櫃子輕輕拉開,裡頭是成套的精緻優雅飾品,這是他今年為她準備的獨一無二的生日賀禮,屆時就完成兩人的約定吧!
*** *** ***
「咦?你在家呀?」何若華才踏進杜府大廳,就和杜孟廉撞個正著。
「怎麼?你不是來找我的?」杜孟廉沒想到早上才夢見她,下午就瞧見她了,心中泛起一陣愉悅。
「是來找你的呀!」她羞赧地微抿了嘴角。
這真的不是她的錯覺,怎麼每隔一段時間見著他,就覺得他更俊美了。
他絕對是杜家五兄弟中最俊秀的一個,雖然他也是五兄弟中唯一有副練家子身材的男人,但他的容貌真是出色得沒話說。
眉眼間充滿英氣,鼻管又直又挺,而他的唇形好美,每每瞧著他說話,都會到忘我的地步;可惜不講話時,他總是抿著唇,而他大部分時間是不開口的,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唯有他露出微笑時,真的有大地回春的神奇效果呢!
「用過午膳了嗎?」他本來要上工坊的,既然她來了,他很自然地帶她走回他的院落。
「用過了。」何若華乖乖地跟在他身旁,因為他向來不許她走在他身後。
他說什麼男尊女卑根本是狗屎,他們是平輩,本就該走在一塊。
她微揚了嘴角,他的體貼全在無聲裡,可惜一般人不明白,只瞧見他的冷淡。照理說,像他這樣半天不吭聲又面無表情的人,通常都被歸納成木訥憨直之流,偏他生得太出色,反而多了那麼一點憂鬱的美感,更讓人有種把持不住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