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明君逼自己壓下對於傅巧羚的怒火,將眼神投給始終沒吭聲的女兒。
「死丫頭!丟人現眼夠了嗎?我的話你聽到了沒有?還不快點回答!究竟是想要那野種還是你的母親?」
辜明君冷冷的昂首,有自信在受到如此嚴厲的批判後,這個不中用的懦弱女兒應該已經被狠狠敲醒,知道自己犯下了多麼可怕的錯,並且決定要認錯聽話了。
傅巧羚則是面色微憂的看著范黃黃,知道自己能做的只到此為止了。
究竟要選擇怎麼樣的未來,除了當事人之外,旁人沒有干涉的權利。
時間一分一秒的無聲逝去。
終於,那始終微顫的范黃黃不再發抖,她抬起頭,伸手撥開總是微覆著臉的頭髮,不想再逃避了,生平頭一回,她用著堅定卻傷感的語氣,和她的母親說話——
「我選他!因為我不想他和我一樣,成為一個被自己母親放棄的孩子!」
傅巧羚雙瞳熠熠生輝,辜明君則是面色死白。
贊!好樣兒的!傅巧羚在心底為范黃黃喝彩,眼眶卻不由自主的微紅了。
*** *** ***
三個月後
七月天,最容易讓人心浮氣躁的炎炎夏日。
即便在這比起平地已算是涼爽的山中小鎮,在燠熱的午後時光裡,如果能有選擇,誰都會寧可選擇待在有冷氣的地方。
除了冷氣外,若能再搭配上浪漫的音樂燈光、濃郁的咖啡香,幾乎就能算是如在天堂了。
而此時在「美好時光」宛如天堂般的氛圍裡,陡地,深茶色玻璃門遭人粗魯地用力推開,下一瞬,那由外入內的除了刺眼陽光和熱氣外,還有一個面色很差,神色極度不爽的男人。
「她在哪裡?」
「誰在哪裡?」珍珍明知故問,反正此人非善類,不用對他客氣。
「范黃黃!」男人不耐的撥發,不像在問人,倒像在逼供。
只可惜眼前的女人可不是被嚇大的,當年在老家時,什麼壞人她沒見過?
「原來……」珍珍懶懶的抹著吧檯的檯面,連看都懶得看男人一眼,「你還記得這個名字。」
不是記得,而是他媽的根本就沒有一分鐘還忘過好嘿?
誰說他沒在蔡家老屋裡見到鬼的?
他不但見到了還被纏得死死的,一時一刻都沒能從心底放下,即便他已努力再努力,掙扎再掙扎,反抗再反抗,卻還是只能對她以及對自己的心舉白旗投降。
這個該死的、可惡的、背後靈一般的獸醫小姐!
石梵火冒三丈得想怒吼,卻咬牙強忍住,因為沒興趣讓別人知道他的心事。
是的,他投降!但除了范黃黃這個可惡的女人之外,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廢話少說!」他隱忍著即將爆發的火氣。「她究竟在哪裡?為什麼她的動物醫院會變成一間超商?」
「因為超商比較好賺。」哈!珍珍好崇拜自己,這句話接得真好。
「你!」石梵額上青筋隱隱跳動著。「我不管什麼好賺不好賺的,我在問你范黃黃她人在哪裡?還有,說話的時候看著我。」
珍珍好整以暇的抬起頭,終於肯恩賜眸光給眼前那如怒獅般的男人。
「你叫我看著你?現在這家店只有我一個人在顧,如果影響了生意……」
「我十倍賠給你!」
「果然是個從城裡來的有錢少爺。」
珍珍摔開抹布,擺了個交臂環胸,準備開戰的架式。
「既然你錢那麼多,幹嘛不留在城裡花錢玩女人就好?為什麼還要跑來我們這裡玩弄純真女孩?」就知道有錢的男人最壞了,書上都是這麼說的,所以李鳳姐才會抑鬱而終。
石梵怒吼,「那是我的事情!甘你屁事!」
在勝負未明之前先別論較輸贏,在經過了幾個月的抗拒後,他才終於明白,明白了這件事的戰果就是……他被玩了、他慘敗了好嗎?
他在一個明裡看來不怎麼厲害,安靜怯懦,卻在實質上會將人蠶食鯨吞,連骨帶皮吞下肚的小女人身上,弄丟了一顆遊戲十數載的逍遙浪子心!
這些日子來他睡不好,飲食無味,即便事業看似順利風光,作品叫座又叫好,身邊自動湧上的環肥燕瘦從沒少過,卻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知道他活得有多窩囊。
他想念她,想念他的小貓,想得椎心刺骨,情難自已,每夜夢裡都是她。
「她是我的朋友就干我的事!」珍珍也吼了回去。幹嘛?想比嗓門呀!誰怕誰呀!
「成!」石梵轉身往外走,決定放棄,「我不跟你浪費時間了,我自己上她家找去。」
原先他並不想直接找上門是怕給她帶來困擾,現在是她逼他的。
他要在她母親面前攤牌,然後不管她母親同不同意,他都要帶她離開,因為他再也無法忍受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了。
「不用去找了,她早就不在『灰屋』了,因為你的關係而被她母親給趕出家門,斷絕了關係,別不相信,除了我以外,在場這麼多人全都是目擊證人。」
珍珍掃視一圈,讓他看見滿屋子正在喝冷飲、拚命點頭的街坊鄰居。
自從傅巧羚將「美好時光」交給她全權處理後,在經過她先是大降價,再來大打平民化消費的宣傳後,此時餐廳早已非昔日門可羅雀的慘景了。
「她被趕出家門?」
怔惘加上心疼,石梵只覺心中的怒火,莫名其妙咻地散去了。
原來,在他不開心懊惱的時候,她也並沒有好過。
原來,她並不如他所想像的,躲在她的診所裡獰笑著數手指,算著他何時才會向她輸誠投降?求她饒過他?
珍珍涼涼的開口。
「其實我不該阻止你的,你去最好,而且最好能讓『灰屋皇太后』將你燒成炮灰,壞人鬥惡婆,哈哈哈,太快人心!」
石梵頹然的垂下肩頭,「拜託你告訴我,她人到底在哪裡。」
「她死了!」和可憐的李鳳姐一樣的結局。「我才要拜託你呢,放過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