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靳回到巫月身旁,彎下身,動作輕柔的為她褪下鞋襪,瞧見她的右腳踝紅腫,立即以布巾沾水、擰乾,為她拭淨小腳,再從懷中取出一個罐子,手指沾了些藥膏,塗抹在她扭傷的腳踝上。
巫月看著他為她塗藥,一切彷彿再理所當然不過,心頭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卻令她感到無比愉悅。
斐靳為她塗完藥後,再為她擦拭沾了灰塵的雙手與臉龐,他的動作無比輕柔,彷彿她是易碎的珍寶。
巫月舒服得歎了口氣,「啊……」被人呵護照顧的感覺,真好。
他將布巾擱在一旁,站在床畔,雙臂環胸,直瞅著她的眼,「你發生什麼事了?」
巫月心虛的別開臉,「我哪有發生什麼事?」
「如果真沒發生什麼事,你就不會不敢面對我。」
「我……」巫月咬咬唇,怎麼也無法對他說出一切。
斐靳看著她好一會兒,然後轉身,來到窗邊坐下,看著窗外的景觀,「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我會一直待在這裡。」
巫月看著他的側臉,遲疑了一會兒,緩緩的開口,「你的雙親呢?」
斐靳先是一愣,隨即回答:「他們早已去世多年。」
「這樣啊……他們在世時待你可好?」她在說這句話的同時,臉上的表情是哀傷的。
「還好。」斐靳轉頭,看著她。為何她會突然這麼問?可是打算告訴他什麼事?
巫月緩緩閉上眼睛,「那你可曾恨過他們?」
「不曾。」斐靳皺眉。
「我有。」巫月睜開眼睛,面無表情的說:「我恨他們,恨之入骨,還對生我的娘親下咒。」
斐靳雖然訝異,卻不知道應該怎麼繼續問下去。
「你可知道我的名字是怎麼來的?我爹娘在生下我之後,一直未替我命名,最後我娘竟還將我送往靈山,讓一名老巫女收我為徒,她可憐我沒有名字,又是在月夜裡到她那裡,便替我取名為巫月……而今天我見到了那個狠心將我丟到靈山的娘親,一時驚慌,才會顧不得一切在街上狂奔。」巫月原本以為可以冷漠的面對這一切,沒想自己竟然如此沒用。
沒來由的,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滑落臉頰,沾濕衣袍。
斐靳步上前,坐在床沿,伸出手,輕柔的為她拭去淚痕。
「無論你過去發生什麼事,那都已經是過去了。」
巫月緩緩抬起頭,凝視著他,下一瞬,她撲進他的懷裡,緊緊摟著他結實的腰身,放聲大哭。
「嗚嗚……」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她在今日遇見那個女人?難不成她跟她之間的因緣還未斷?
她還以為自己早已忘了過去的事,沒想到那些事竟如此清晰的呈現腦海中,彷彿昨日才發生。
而她為什麼哭,自己也不明白,只知道她的心好痛、好痛……眼淚也不聽使喚,不停的滑落。
斐靳伸手輕拍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
好一會兒後,巫月止住了淚,小聲的問:「你會一直待在我身邊嗎?」
她好怕……他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將會鄙視她,並離開她身邊。
「會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他伸手輕撫她的發,柔聲輕語。
疲憊感襲來,巫月緩緩閉上眼睛,安心入眠。
斐靳順勢往後躺在床上,摟著她的嬌軀,看著她的睡容,眼底滿是對她的無限寵愛與憐惜。
就算她曾對她的親生娘親下咒,他對她的那份情感並不會因此而動搖。
*** *** ***
京城各地貼出了佈告,通緝一名白髮女子,凡是告知她的下落的人,將可獲得大筆賞金。
許多人瞧見了這張佈告,爭相走告,無不貪圖那筆賞金。
此事輾轉傳人了客棧掌櫃及店小二的耳中,他們交換了個眼神,雖說那名白髮少女與那名總是面無表情的冷酷男子是客棧裡的客官,但誰見了大筆賞金會不心動呢?
店小二立即將他們的馬車藏起來,讓他們到時候插翅也難飛,隨即跑去報官,領取大筆賞金。
第七章
這個夜晚,非常不平靜。
數十名官差緩走上客棧二樓,將位於邊間的廂房團團包圍,領隊的官差比了個手勢,隨即踹開門,所有的人立即提刀衝進房內。
但是廂房內空無一人,只有一扇窗半掩著,領隊的官差連忙奔到窗旁,往外看去。
「他們逃了,快追。」
官差們立即奔下樓,但無人知道他們逃去哪裡,更不知道應該從何追起。
*** *** ***
京城外,一間破廟裡,斐靳升起小火堆,巫月坐在一旁。
馬車不見了,想也知道一定是客棧裡的人搞的鬼,而她更沒料到自己竟會成為通緝犯。
斐靳伸手將她摟入懷中,「冷嗎?」
巫月緩緩抬起頭,瞅著他的眼,搖頭表示不冷,有他陪在身邊,怎麼會覺得冷?
看著他好一會兒,她輕聲說道:「抱歉,連累你了。」
斐靳微微一笑,「別對我說抱歉。」跟她一起成為通緝犯,也不覺得怎樣,他壓根兒不在乎。
巫月笑了,伸手緊摟著他結實的腰身。好喜歡他……真的好喜歡他!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離開京城,返回靈山?」斐靳柔聲輕問。
巫月偎在他的懷裡,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不……」
「不?」斐靳皺眉。
「我有件事一直放在心頭多年,打算在今晚做個了結。」巫月眼底有著前所未見的堅定。
就算她沒說仔細,斐靳也知道她打算做什麼,「你確定?」
「嗯,雖然可能會很危險,但還是請你跟我一道前往。」巫月抬起頭,以請求的眼神看著他。
斐靳站起身,滅了火,然後抱起她,「就算是上山下海,我也早就有所覺悟了。」
巫月的兩手在他的頸後交握,露齒微笑。
她果然沒有看錯,像他這麼好的男人,當然得要成為她的人,拴在身邊,讓他哪兒也跑不了。